“第二次深潛結束，博士的意識正在回歸。”

    “傳輸穩定......”

    “傳輸穩定......”

    “傳輸穩定......”

    給養艙內漂浮著一具衰老的軀體，當進度條到達100%后，蒙塵睜開了雙眼。

    透過給養艙，

    蒙塵辨認出了目前所處的環境。

    成功回到實驗室之中了，

    沒有迷失在意識上浮的道路上，真是萬幸。

    給養艙退去營養液，重新配入空氣，輔助的工作人員圍在給養艙周圍，戰戰兢兢。

    如果不是他們的意志都不合格，

    也不至于讓高齡的博士親自深潛。

    蒙塵想要挪動一下手臂，示意自己可以適應現在的環境了，但他的身體比想象中還要衰弱。

    到底不是像在枯井的那端一樣，

    是個正值年少的小伙子，

    現在的身體衰老得快要死了。

    他不得不以唇語告知實驗室的其他人，可以撤開屏障，放他出來。

    實驗室的空氣中充滿了消毒液的味道，

    蒙塵一度感到不適應。

    昏花的雙眸，嘶啞的喉嚨，行動困難的腿腳。

    蒙塵感覺他的力量根本頂不住這具衰老的軀體，

    工作人員很快把他扶到了輪椅上，

    并檢測他的生命體征，各項指標都在正常范圍內，在他的年齡段來說，已經屬于健康了。

    蒙塵艱難地回過頭去，看向給養艙的方向，

    那里還閉封著好幾個給養艙，從深潛之后便沒有再開啟過。

    “......”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至少從目前來說，計劃實施得當，他們未必沒救。

    蒙塵最終把目光投向了還在亮燈的那具給養艙，

    樣貌頗為英俊的少年靜靜躺在那里，時不時露出欣然的微笑，令人不禁去聯想，他在做什么樣的美夢。

    “實驗體101號的生命體征怎樣？”

    蒙塵在大體瀏覽了一遍他深潛之后到回歸的檔案資料，詢問了一下。

    “生命體征穩定，意識未被侵蝕，木馬未被管理員發現，擴散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

    “很好。”

    蒙塵欣慰地笑了笑，投向最后一個給養艙的目光，不由地又柔和了很多，仿佛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實驗室的各位也跟著露出了微笑，

    然后又陷入了很長很長的沉靜之中。

    他們在這座大型的地下實驗室里待了多久，沒有計算過，其中有的人，從出生開始，便只有實驗室的記憶，只能從書本和影像資料之中獲得地面之上的知識。

    地表上的世界被未知的物質侵蝕了，一切分崩離析。

    蒙塵和少部分的科研人員躲進了地下的深層次實驗室中，規避了災難。

    在漫長的時間中，他們終于找到了侵蝕的源頭，三維生物是無法進入的，但他們可以通過技術將自己的意識潛入其中，找到宿體，再求行動。

    第一次深潛實驗失敗了，實驗體1號在潛入之后不久便失去了與實驗室的聯系。

    第二次深潛實驗也失敗了，實驗體2號的意識反被侵蝕，甚至一度在實驗室中傳播開來，如果不是蒙塵當機立斷地拋棄了被感染的空間，情況會比現在還要嚴重。

    就這樣，

    蒙塵帶著團隊對侵蝕的源頭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深潛實驗。

    失敗了很多次，

    但相應的，

    他們也大抵掌握了深潛世界的存活經驗。

    實驗體20號最后留言：

    深潛世界和多個世界相連，并非單向連通。

    實驗體50號最后留言：

    深潛世界，存在著“神”。

    實驗體80號最后留言：

    已找到“神”懼怕的元素。

    ......

    ......

    ......

    蒙塵根據一次次的實驗經驗，改良下一次的深潛計劃。

    最后幾次深潛，

    幾乎不再有生命危險，

    但實驗體的意識容易被侵蝕，最后迷失自我。

    成為給養艙之內的活尸。

    最終，在第一百零一次實驗前，實驗室研究出了反向侵蝕深潛世界的“木馬”，蒙塵再也坐不住了，他做出了一個令全實驗室都駭然的決定。

    攜帶木馬親自深潛，終結深潛世界對他們的侵蝕。

    所有人都在會議中投了反對票，

    蒙博士是他們實驗室中年紀最大的一位，

    他去深潛，太過于冒險了。

    就在其他人都在勸阻蒙塵的時候，一個小伙卻笑了，他提了個疑問：為什么不能兩個人一起深潛，互相配合呢？

    前一百次實驗，

    都是單人深潛，沒有經驗，避免人員損失，對未知領域的單兵作戰是最好的方案。

    兩人一起深潛，互相配合，

    的確可行，只是計劃需要退后數周，新的給養艙要加班加點完成。

    蒙塵看著那位樣貌頗為英俊的少年，

    心里隱隱有些愧疚。

    他只是試驗團隊為了延續后代，而配出來的試管嬰兒，甚至連父母都只能通過標簽才能找到。

    在地底實驗室中，

    像他這樣長大的試管嬰兒還有很多，不少都年近中年，站在了維護系統的崗位上。

    “就這么做吧！”

    蒙塵這一夜失眠了，徹夜書寫著新的計劃書。

    地底的實驗室也只是模擬出白天與黑夜，春夏秋冬，他們根本不知道地表究竟變成了什么模樣。

    蒙塵不斷書寫著，

    又否定，

    再次書寫，

    在寫計劃書的時候，他想了很多，有為了他的實驗果斷報名參加深潛的妹妹，也有為了支持她同樣進入深潛世界的愛人。

    在他的愛人的那一次深潛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結論。

    深潛世界的“神”，不是一個，而有兩員，是二位一體。

    當她向實驗室傳來這個結論后，

    便失去了聯絡，被嚴重侵蝕，蒙塵甚至不得不在她的給養艙附近加厚防御層。

    現在她們都躺在給養艙之中，

    陷入了長眠。

    蒙塵已經老得快要死了，但他內心的復仇烈焰只會越燃越兇。

    他是一個復仇者，他會把深潛世界的一切都送上絞刑架，與深潛世界相關的每一件事他都不會不聞不問。

    “木馬”應該分成兩種無害成分，分別安插在自己和少年的意識中，

    既不會在潛入時被深潛世界的“神”察覺，

    又方便互相聯絡。

    更方便的是，若是兩人同時潛入，便可以分開行動，分別針對那兩員“二位一體”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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