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心如死灰
從商場走出來的時候，還是會有意無意的朝著一個方向望去，即使我已經許久不曾踏足這個商圈。
那是前任家的方向，離我現在站定的地方僅一街之隔。
還是會想起沒畢業時在這座商場里打工的那段時間。十幾歲的年紀面對繁重的工作，所有辛苦與社會所施加的壓力，我都會向他一人傾訴。那時候沒有錢，兩個人就坐在商場的安全通道里，在忽明忽暗的聲控燈下親親我我，哭哭笑笑。
日常消費水平太高，承受不起的時候，口袋空空的兩個人就把約會地點，訂在我家小區每棟樓的安全通道里。即便環境寒酸，還是可以為有單獨相處的時間而開心很久，樓梯臺階冰冷，也完全不會在意。
曾幾何時，我以為他就是那個下半生的依靠。
沉浸在回憶之中，竟然生出許多感慨。突然在模糊重疊的視線之中一個很熟悉的身影閃過。
從停穩的車上下來，熟練的從副駕駛里拿包，鎖車，檢查車門鎖緊后，低著頭一邊玩手機一邊朝我所在的方向慢慢走來……
誒？？？？
朝我走了過來？？？？
我瞪大雙眼確認了自己沒有看錯人后，慌張的左右環顧一下四周，思索要不要逃避。
畢竟這是與他分手一年多后第一次見面，畢竟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與前任碰面。
腦子飛速運轉，到底該尷尬的上前打招呼，還是無視他的存在刻意逃走。如果他看見我了怎么辦？他朝我招呼該怎么辦？我要回應嗎？直接裝看不見會不會不禮貌？分手時鬧得那么不堪，現在該不該繼續記仇……
“嗯？你怎么在這兒？”
果然，他還是看見我了……
“嗨？”
我從思考中反應過來，沖著他尷尬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嗯……”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拉，眼神冷漠中隱隱有些許厭惡。
“我……來買東西……”看他黑著臉，我小心翼翼的松弛著自己的蘋果肌，嘴角抽搐了一下，遲疑著說出了老情人見面時的經典，：“你……還好……”
“我好得很，不要用你關心。”他一副看我特別不順眼的表情，滿眼憤恨的瞪著我，說完臉便扭到一邊去不看我。
見他打斷我的話，好似我虧欠他許多似的兇狠嘴臉。突然就氣不打一處來，怨婦一般邁步走上前：“我好心跟你打個招呼聊聊天，你至于像殺父仇人一樣對待我嗎？！大哥！別忘了是你甩的我！”
他怒目圓睜，猛的轉過頭來打算高聲質問我。突然又閉上眼，平靜情緒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懶得和你爭論，我早就累了。總之，我過得很好，我好得很。謝謝，用不著你參與。”
我看他并沒有要拉開架勢要跟我吵的樣子，輕蔑的一笑。
“看你是過得挺好的，身材日漸圓潤。被那個前任甩了之后一定是破罐子破摔了，鉚足勁兒的吃呢吧！”
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去挑釁他，明明已經用一年多的時間讓自己徹底從他對我的傷害中走了出來。可是看到他的一瞬間，被他以無緣無故的借口甩掉，心里那口不甘心的惡氣依舊存在，不由得對他刻薄了起來。
“用不著你管，你最好有多遠滾多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他白了我一眼后轉身離開，我沖他的背影大喊道：
“勞資認識你就是人生中最大的敗筆！別說特么的出現在你的生活中給你礙眼！就是你死了，我也要追到墳地去把你挫骨揚灰！你給勞資記著！”
他并未回頭，比了個中指，穿梭在匆匆忙忙的車流人海間逐漸消失了身影。
望著他的背影，視線逐漸模糊重影，有那么一刻恍惚覺得存活在這個世間一切都是虛假的，就連剛剛發生的事都是假的……
只可惜，車輛的鳴笛聲突然響起，尖銳的從身前劃過，我又被拉回了現實。
即便是那一句句透露著老死不相往來的惡毒言語，我依然不會從心里記恨他。只會有深深的失落感存在，我知道與他的分離代表著我的年少無知，也正式宣告結束。
22歲，正在朝我招手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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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的22歲生日即將臨近，期盼已久的小愿望終于能得以實現了。
我看了一眼最近的欠款額度，維持的較為良好，心情忐忑的走進已經反復溝通過了好多次的紋身店。
“您好？有預約嗎？”
看著走上前歡迎我的小姐姐，一頭略帶粉紅色的臟辮，無袖的黑色上衣顯露出胳膊上的紋身，五顏六色的花臂極具個性。
“嗯，預約過的。”
“是和哪位紋身師溝通的？”
“啊……”突然語塞，思考了一下，“emmmm，是……店長？”
“哦，那直接上樓就行，他在樓上呢。”
“好。”
緩慢的走上臺階，抬頭環顧四周，好像所有紋身店的裝潢都是個性化的代名詞，即便是在平日里看起來中二十足的陳設，放在紋身店里竟然會一點都不覺得突兀。
“咳咳……”我看到正專注于在電腦上繪圖的紋身師，輕聲提醒他。
“哎呦，過來啦。你先在旁邊坐會兒，我馬上就弄完了。”
看了一下樓上的布景，并沒有下面那么考究，反倒有一些凌亂。不過器械以及顏料的擺放倒是僅僅有條。
作為強迫癥的我十分欣賞。
紋身師盯著屏幕突然開口問道：“你給我發的那個圖樣有原圖嗎，清楚一點的。我手上這個有些失真，可能存在色差。”
“有的。”
我調出在Instagram里截的圖發給他，“emmmm……你看一下我這個疤，能全部遮蓋住嗎？”說完走上前，擼起袖子顯露出一道燙傷疤痕。
這是在糙米還未離開前，干活時不小心挨到鍋邊燙到的。沒有想到這么久都不見消退。不過燙的位置，剛剛好是我打算紋身的部位。
“我看看……”他握著我的手腕，手指在疤痕處用力的摩挲了幾下，“皮膚倒是完全長好了，不過……”看了一眼電腦上的屏幕，“這個花莖是直的，你的這條疤痕是彎的。想要完全遮蓋住可能需要，emmmm……我給你改一下吧，變動應該不會太大。”
“好。”
嗡嗡作響的機械聲中，紋身師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有意無意的搭話道：“你是怎么突然想起來要紋身的？”
“呵呵，過些天是我生日，想給自己一個生日禮物。”
“以前紋過嗎？”
我舉起另一只手臂，示意給他看手腕內側的小紋身。
“呵呵……這么大一點兒。”見紋身師輕蔑的笑了笑，我陪笑著說道：“嘿嘿，十八歲的時候紋的……那時候沒多少錢，就弄了個小的。”
“這回這個圖的尺寸也有點小……”
“我覺得正合適，太大了有點突兀。”趕忙沖他辯解。
因為十厘米的尺寸就要價一千二，再大一些我下個月恐怕要真的吃土了。
全部紋完后需要等待十來分鐘返色，看了一眼時間，大概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
全部處理好后，紋身師一邊幫我涂抹著藥膏一邊不停的叮囑注意事項。
“過一會兒我再給你發一個文字版的到微信上。”說完剛剛打過照面的小姐姐拿著保鮮膜走上來，“給你包一下，四個小時以后再拆掉。”
“好的。”
“這個小花真好看。”
見她輕聲細語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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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一個月過去了，好事并沒有如期來臨。
就如同我這個月的工資一樣。
和每個月這天一樣，心情焦急難安。畢竟每個月都要主動去催促老板發工資這種行為，真的讓人很不爽。
就在今天第十一次打開支付寶查看到賬信息的時候，小吳走進操作間問我，“你帶銀行卡了嗎？”
“沒啊……”
“卡號也行。”
“沒記……”
“嘖……”一臉的不耐煩，“怎么都沒帶啊，沒帶我怎么給你打到卡里去啊……”說完放下手里的文件夾，整理好書包往出走。看起來又和平常一樣提前下班了。
作為有一份兼職會計工作的小吳來說，依靠著這份能力被老板越來越器重，越來越親近。
我倒也沒有多大的不滿。
畢竟作為一個有更多收入來源和更多交際渠道的人來說，她從一開始便與我不是一路人。既然有更多的可利用價值，自然也會更多的被老板器重。
想到這兒突然覺得明白了什么，發呆的空隙老板走了進來，“小吳走了？”
“嗯……”并沒有被她的問話打斷思緒，下意識的回應著。
“這兩天你得抓緊時間了，趕緊把你那些產品的制作步驟還有配方都教給學徒。眼看著他們也該考核了，再學不到真東西說不定人家就走了！”
“嗯……”
“你趕緊的吧！”
抬起頭目送她的背影走出房間，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是想徹底榨干我之后盡快把我踢走嗎，呵呵新人都還沒有物色好就這般急不可耐了。
我看了下表，磨磨蹭蹭的也到了下班的時間。再次打開支付寶，既然沒有任何動靜，雖然已經有預感，今天怕是不會發工資了。但還是心有不甘的反復點開來查看，好像只要查看的夠頻繁，狼心狗肺之人就能被我感動似的。
輕笑了一下，再次環顧四周，一個人都沒有的操作間，我并不想孤零零的打掃衛生。
拎著包走出來直直的站在老板與樂老板面前，“請問我這個月的工資是什么情況？”
剛剛還談笑風生的兩個人笑容突然凝固住，呆滯的對視了一眼，老板遲疑的說道：“那個……現在發工資這塊兒，都交由小吳來處理了。她現在是咱們公司的財務，以后也都由她來說了算。你去……和她交接吧……”
“哦……”我裝作一副聽懂了模樣，突然拉下臉來，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呵呵，咱們公司？”
“是……咱們店上個星期已經審批通過成立了公司。”老板被我盯著有些發毛，表情嚴肅了起來。
我保持著這副譏諷的表情，緩緩轉過身走出店門。
腦海里突然響起糙米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呵呵，不過是一間無證經營的黑作坊……”
再怎么吹捧自己，山雞也不可能一躍變成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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