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打飛送上門的賀禮，這件事傳出去總是不太好聽。
至少跟裴卓設定的和諧攬月城的發展構思截然不同，于是三流門派長老獲得一筆“封口費”。
盡管千玥覺得大可不必，但裴卓堅持，她也沒有說什么。
反正花得也不是她家的錢！
眼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久不見。”
“兩百又一十二年。”梁庚學嘴角含笑，雙目含情地看著她。
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
“千玥姑娘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這些年避而不見？”
千玥瓜子磕到一半，完全不上心地搖搖頭，“沒有生氣。”
真實的回憶比這要精彩百倍，那時候他們都是同一種人，即便互相陷害利用也不足為奇。
不過是幻境里再走一遭，有什么可生氣的。
“那你為什么總也不見我？”
“有什么好見的。”千玥繼續嗑，其實心里慌得一比。
對上旁人她總是舌燦蓮花，可是面對阿學卻十分無力。
輕的重的都不好說。
梁庚學眸光微閃，故作惆悵地嘆了口氣，“這些年我一直良心不安，愧疚度日。若不是每次送過去的禮物，你都一一收下，我幾乎都不敢來府上恭賀。”
千玥喝了口茶，防不住自己嘴賤，“你還有良心啊？”
梁庚學面無表情。
千玥放下茶碗，用力地點點頭，“有，你絕對有！”
“呵，你不必哄我。我曉得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可是對你……”他苦笑一聲，“我真的……”
千玥忍不住看看他的小表情，像是快被這兩百年逼瘋似的。
太可憐了，到底是自己家的狐貍。
嗯，今日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我都懂的。”她自然地接過話。
梁庚學意外地看著她，轉瞬又覺得不對，“你不懂，我……”
“你喜歡我。”
小姑娘說得十分平靜，好似在闡述一件事實，一點該有的羞澀都沒有。
這一刻，梁庚學的心情比剛進門時還復雜。
她肯定不喜歡自己……
“我也喜歡你。”
梁庚學，“……”
幸福來得太突然，可他為什么不相信？！
“唉，不信也沒關系。你以后就會明白的。”千玥祭出拖延大招，狀似無意地問道，“你身體怎么樣？”
梁庚學，“……？？？”
話題轉得好硬，而且好奇怪。
“挺好的啊。”
“哦。”千玥點點頭，繼續閑聊似地說著，“當年你在昏迷中突破元嬰，這些年肉身沒什么影響吧？”
梁庚學默了默，忽然笑起來，桃花眼中似有萬千星辰，“玥兒是對我的身體感興趣嗎？”
千·老司機·玥噎了噎，覺得這個問題真是難答。
她只是想知道，阿學發現自己是狐貍真身了沒啊？
為什么氣氛忽然變得如此曖昧？
他們如今身處幻境之中，難道是準備神/交嗎？
千玥瞇著眼睛，一不小心就神游天外。
也不能算神交啊。
他們雖然在幻境中，但大家都是實打實的真身存在嘛。
嘖……好久沒有研究“小話本”了呢。
月黑風高，拱門處的竹節晃動敲擊，終于將腦子里“一騎絕塵轟隆隆”的千玥拉回來。
她尷尬地喝了一杯茶，沒好意思回憶自己剛才在想什么。
小姑娘面色緋紅，眼神閃躲，一看就沒有在想什么正經事。
饒是梁庚學自詡臉皮厚如城墻，此刻也忍不住垂下眼眸，裝傻充愣。
于是，氣氛越發曖昧……
匆忙之間，少年拿起千玥手邊的茶壺，倒了一杯，滿口飲下。
千玥沒注意這一茬，但即便反應過來，也不會攔著他。
畢竟是阿學，不是裴卓，待遇總是不一樣的。
茶湯入腹，濃郁的靈力在體內騰起。
梁庚學微怔，他是金沙地之主，靈物取之不盡，平日并非沒有喝過更好的靈茶。
可剛剛入腹的茶湯，卻莫名得有些不同。
他眉頭蹙了下，很快又散開。
“呵，天色很晚了。”千玥假惺惺地抬頭，“回房睡覺吧。”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梁庚學也覺得自己需要回屋平靜一下心情。
于是，當夜入夢，畫面紛亂，一張張翻過。
次日，晨光大亮。
梁庚學頹廢地坐在床榻上，雙腳打開撐在地上，捂臉遮住驚慌的表情。
為什么會做這種夢？
真實得好像經歷過一般。
可是千玥修為難測，根本不需要跟自己結下同心契不是嗎？
修士入夢，往往是為了警惕。
頭一回，他惶恐不安起來。
他想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可夢境在她離開金沙地之后便戛然而止。
許久之后，少年才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忽地，又頓住。
總覺得這茶湯毫無滋味。
梁庚學皺了皺眉，想著大抵是城主府的人沒什么規矩。
十日后，前來恭賀的修士們紛紛離開。
千玥看著黏在身后的某郎君，調笑道，“怎么不回去？”
“你在這里，我不想回去。”
“哦~~”千玥故意拉長語調，眨眨眼道，“其實你開口的話，我可以跟你去無冕城哦。”
梁庚學眼前一亮，巴巴道，“那我們走吧。”
千玥抄著雙臂，大步往正廳邁步，“再等一個人就走。”
“誰？”
“很快你就知道啦。”千玥拍拍他的肩膀，哼著小調走開。
梁庚學滿臉寵溺地搖搖頭，等她走開后，笑容漸漸消散。
這十日來，他夜夜被夢境所困。
那些不可思議的畫面，真實得如同發生過一樣。
梁庚學甚至懷疑，自己所處的天地是真是假？
若說假，夢里夢外她都是如此張揚和生動。
包括裴卓那小子，雖然與他夢中的不太一樣，可是性子卻是完全一致。
他很難說服自己，能在夢里編織出如此完美的世界。
可若說真，為什么他這些日子越來越感受不到周遭靈氣。
不論是丹藥還是靈石，都像是抓不住的空氣一般虛妄。
這一切，都從那杯茶開始。
梁庚學閉上眼，終于下定決心。
千玥忽然聽到狐貍的請求時，有些納悶。
“你想要見月茶？”
少年挑了挑眉，“見月？好名字。”
千玥隱隱覺得有什么變化出現，最后還是給了他一餅靈茶。
“方便的話，可以給我玥兒常喝的泉水嗎？”少年笑容依舊。
千玥終于明白，他的不同源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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