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聽到弟弟帶來的確定答復(fù)，季英杰有種噩夢成真之感，實在難以接受。

    不是說鐵飯碗么，怎么會這樣？

    一輩子中規(guī)中矩地過慣了，突然間來這么一下，季英杰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

    “中杰，這不是真的吧？要不再你再換個人問問？”

    季英杰還是不愿意相信，昨晚她一夜沒睡好，直到天蒙蒙亮才稍微閉了下眼，夢里她和一大群同事被廠里掃地出門。

    “姐，消息應(yīng)該沒錯，確實是有這么回事，不過你也別急，再怎么著也得等明年才會落實，咱們還有時間。”

    “你不懂，你不懂，姐是個沒本事的，到時候名單里肯定有我！”

    提心吊膽兩三天，等來的卻是最不愿意聽到的消息，季英杰有些心灰意冷。

    “姐，你先聽我說，如果到時候你確實在名單里，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季英杰不斷搖頭，她現(xiàn)在腦子亂得很，突然間她想到了什么，“你說咱們找找人疏通一下有用嗎？”

    像是落水之人偶然發(fā)現(xiàn)一塊浮木，李英杰帶著一線希望連聲問道。

    季中杰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昨天反復(fù)思量過的事跟姐姐談一談。

    “姐，如果你真想留下，我可以試著幫你問問。”見季英杰眼睛都亮了幾度，季中杰連忙安撫住她，“姐，你先聽我說完。”

    “昨天我說的話你回來之后考慮過嗎？”

    “嗯？什么話？”季英杰腦子亂亂的，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就是自己出來找點(diǎn)事情做。”

    季英杰無力彎了彎嘴角，卻只露出一個酸澀的苦笑：“中杰，姐姐不是你，沒那么大本事啊。”

    這話季中杰就不同意了：“姐，你這是妄自菲薄！我也不是天生就有本事的，這么多年我怎么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你都知道，還不是從不會到會，包括現(xiàn)在我也不敢說我多有本事，無非是比別人膽子大一點(diǎn)，步子快一點(diǎn)罷了。而且我為什么要辦超市，就是因為我經(jīng)過積累有這方面資源，所以這事兒我能做。”

    “姐，咱們把眼光放遠(yuǎn)點(diǎn)，開闊點(diǎn)，又不是只有開超市才叫做生意，你想想你擅長什么，喜歡什么。”

    自己擅長什么，喜歡什么……

    季英杰長這么大好像從來沒有好好思考過這個問題，抬頭望著天花板，漸漸沉浸在回憶的思緒里。

    季中杰刻意引導(dǎo)著她遠(yuǎn)處想，辦法一定比問題多，反正不要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緒就行，到了這個時候，悲傷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想起昨晚女兒興致勃勃地跟他說，爸爸你兌現(xiàn)諾言的機(jī)會到了，開餐館什么的不用等以后哦，大廚和秘方都是現(xiàn)成的，只要姑姑同意，一切都不是問題。

    季中杰絕對不會因為季蕓蕓狀似玩笑的口吻就輕忽她話里的內(nèi)容，女兒的聰慧他早就見識過了，甚至于有時候他都有點(diǎn)迷信，凡是女兒認(rèn)可的事情他都格外有信心，事實也證明季蕓蕓的“直覺”確實厲害。

    見姐姐似乎陷入迷思，季中杰無奈輕聲打斷她：“姐，姐？”

    “啊？”季英杰猛然回神。

    她仔細(xì)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些年，小時候雖然不調(diào)皮，但也不怎么愛讀書，后來季爺爺幫忙進(jìn)了印染廠，因為文化水平不高，至今還是個最普通的工人，再后來成了家，生活重心就變成了丈夫和兒子，日子過得平淡，或者說是平庸。

    她唯一的不平凡之處，可能就是有個能折騰且會折騰的弟弟。

    季中杰的家庭和事業(yè)越來越紅火，她由衷的為他高興，但同時也不免有些失落。可她心里明白，自己和丈夫都不是那塊料，同樣的事情換了人做可能會弄得一團(tuán)糟。

    可說到愛好，她還確實沒什么愛好，擅長的事倒是有，小小一間廚房就是她的天地。

    “中杰，我也不怕你笑話，姐姐除了做吃的有一手，別的真的不會了。”

    季英杰有一點(diǎn)好，不會好高騖遠(yuǎn)，甚有自知之明。

    但這也正是她的弱點(diǎn)，太不會“好高騖遠(yuǎn)”了，所以想象力十分有限。

    有這句話季中杰就放心了，姐姐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罷了。

    “有這一手就夠了！”季中杰這句話說的很自信，然后問道，“姐，你有沒有想過開個餐館？”

    季英杰嘴張的老大，猛然轉(zhuǎn)過頭看著季中杰，好像看外星人一樣。

    “開餐館？”

    “對！憑你的手藝不愁沒客人的。”季中杰聲音很冷靜，他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你開什么國際玩笑，我哪有本事開餐館？不行不行不行！”見弟弟不像是說笑，季英杰連連擺手拒絕道。

    “姐，你先別忙著拒絕，先聽我說完。”

    “你看，現(xiàn)在外頭吃飯能地方除了國營飯店幾乎沒別的了，那些地方的飯菜你也都嘗過的，你覺得味道如何？”

    論廚藝，季英杰還真沒怕過誰，那些大師傅確實不如她，但季中杰這么直白的問，她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見姐姐面色微紅不開口，季中杰也知道她未語之話是什么，微微一笑。

    “這幾年外頭也開了一些個體戶小餐館，不知道你注意過沒有，地方很小，環(huán)境一般，味道就是普通的家常水平，生意卻不錯，你覺得自己比起那些人如何？”

    “中杰，我明白你想說什么，可是開餐館又不是有個好廚子就完事兒了，讓我做菜還行，讓我做其他的我真的不會啊。”

    “不還有我么，姐你只用負(fù)責(zé)好后廚，其他的我來幫你。”

    這樣的操作方式季中杰昨晚已經(jīng)打好腹稿，也寫了一個粗略的計劃，他從提包里抽出一張紙遞給季英杰，解釋道：“到時候店面、裝修我都替你搞定，本金方面你就按自己的承受能力出，剩下的我來補(bǔ)齊，不管你出多少，都額外多加10%的股份給你，畢竟你的手藝是咱們的殺手锏。”

    季英杰被沒想到一晚上時間季中杰連計劃都做好了，再一次被震驚。

    而且她沒發(fā)覺自己被季中杰帶的完全跳過了做不做這個環(huán)節(jié)，直接進(jìn)入實操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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