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者離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阿喵整個人蜷縮在巖石的陰影下,目光有些呆滯,雙手抱著膝蓋,微微顫抖著。
她不敢往噬心者原先待著的那位置看去,只要她稍稍一偏頭,就能看見那里分散著無數在熱氣中蒸騰著的尸體,被撕裂分解的肢體,和遍地鮮血。
因為他們距離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近,所以實際上阿喵是聞不到血味的,但她就是覺得惡心。
那些人是這里的原住民,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保護自己一直生活的這片土地才會組隊反擊。可他們在噬心者的眼里,是連做“食物”的資格都沒有的。
葉文……洛安……你們究竟在哪?
阿喵想著想著,將頭埋在膝蓋里,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阿喵。”在一段極其長的靜默后,胡河的聲音將阿喵從呆滯中喚了回來,他的聲音像是來自腹腔。
阿喵怔怔地扭過頭去,這一看不要緊——只見胡河到胸腔為止的上半身以及腰際的部分,已經全部都被堅硬黢黑的巖土覆蓋。阿喵只呆愣著瞧了一瞬,瞳孔逐漸緊縮起來。
“胡河……你……”阿喵嘴唇哆嗦起來。
“阿喵,我現在感覺沒那么疼了。”胡河喘著粗氣,甚至能夠開始說出完整的句子了,“我的腦子也比剛才清楚得多,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
“是覺得好些了嗎?”阿喵問。
“我依舊動不了,你聽我說,我的褲子左口袋里有一柄螺絲刀,大巴車剛到酒店的時候出了故障,我幫司機調了一下輪胎,遺忘在口袋了,你把它拿出來,它足夠鋒利。”胡河說了一會兒就停頓一下,再繼續說,“如果我失去了意識,你就把那把它朝著頸動脈的位置刺下去。”
阿喵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做不到。”她說。
“你可以。”胡河說。
空氣再度陷入僵持。
“我比你更清楚我的身體。”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太生硬,胡河的聲音緩和了許多,“你也不想我變成那東西那樣吧?”
他指的是噬心者。
“到底發生了什么?”阿喵艱難地問出這一句。
“是……西西。”胡河長長吐出一口氣,語氣里滿是疲憊,“我和她是在這里遇見的,她對于這里的環境和情況沒有露出過半分不適,我于是與她同行。但誰能想到,她會朝自己人背后捅刀呢?”
“是西西襲擊你?”阿喵驚訝地張大了嘴。
“對,她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鋒利巖土塊,用那東西刺傷了我的腰部。我根本沒想到她會這樣,沒來得及反擊就仆倒在地,她還要再補上一下,我順勢往旁邊一滾,她停住了腳步沒追過來,站在高高的地方對我說‘你是堅持不了多久的’。然后她離開了。我后來知道,是因為我滾到的地方有空間錯位,她才沒有追過來。”
阿喵震驚地聽著胡河說完,喃喃道:“這和西西他們告訴我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
“西西和原宿,他們兩個躲在一間小屋子里。”阿喵說,“初見西西的時候,她病得不成樣子,看著就像隨時下一口氣就續不上來了。而且……”阿喵遲疑片刻,補充道:“而且我覺得原宿的樣子很奇怪,他說的話顛三倒四的,有時候也不是很能對得上。”
說到這兒,阿喵面前突然遞過來一柄螺絲刀。
阿喵一怔:“胡河,你能動了?”
“左手臂可以動了,但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他說。與此同時,阿喵清楚地看到他的左臂上蔓延上堅硬的巖土外殼。阿喵咬咬牙,接過了螺絲刀:“胡河,有件事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
“嗯?”
“我是和葉文還有洛安同行的,我們在來這里之前,還去過一個村子,所以和你們這邊的時間流速有些偏差。”阿喵盡量將語速放慢,希望胡河一次就能聽懂,“在那邊我們見到了神音,然后發現了一件事。”
阿喵略一停頓:“同學也好、學校的記憶也好,這些都有可能是被植入的。”
這時候的阿喵還不知道葉文和洛安那邊發生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洛安作為傀儡身的事實。她只是考慮到了記憶植入這種情況。阿喵向來是隨遇而安的個性,不會像葉文那樣探索細節,也不像洛安那樣敏感多疑,若不是胡河現在狀態不穩定,她甚至不會對他說出這個猜測。
果不其然,胡河愣住了。
但很快地,他的表情由驚愕轉為了釋然。
“居然是這樣,不,我應該說果然是這樣。”胡河長舒一口氣,“這樣就解釋地通了……西西的行為怎么看都像是想拿我來做生物實驗。”
他攤開手,看著能夠自由活動的軀體逐漸化為巖土覆蓋的硬殼,有些自嘲地一笑:“我還在想,她可真夠深藏不露的,平時在同一組,沒覺得她那么厲害,能研究出這種生物變異的東西了。”
阿喵見他手有些發抖,心中不忍:“這還只是猜測,并非……”
“就當是真的吧。”胡河輕聲道,“雖然如果當做假的,心里會很難受,但也方便我把那段記憶分割開來。這樣,如果再見到她,我就能……”
話音未落,胡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阿喵立刻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還好么?”
被巖土硬殼覆蓋的手拉住了阿喵,螺絲刀抵住胡河還未被巖土蓋住的頸動脈,阿喵的手貼近他滾燙的皮膚,甚至能感覺到脈搏跳動的速度。
“你干什么!”阿喵被他這一下嚇得不清,握著螺絲刀的手抖個不停。
“快動手,趁著我還有意識。”胡河語氣突然嚴峻認真了起來,“如果你還念著那點同學情誼的話,就在這里動手,我不想淪為那怪物模樣,也不想成了那女人的附庸!”
“不可能的!”阿喵反而攥緊了螺絲刀,掙脫了胡河的手,后退幾步靠住了巖土墻,“只要我還在這里,我就不會允許我身邊的朋友再受傷。當時……當時洛安被幻世抓走,我覺得自己沒用極了。我怎么可能還親手殺了你?!”
“咕……唔。”胡河還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話來,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接著,阿喵看見她面前的這個人,逐漸被巖土覆蓋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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