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喜堂便猜到了五公子身子不好。
待自己進了洞房這般時間,對方躺在床上卻一聲響動都沒有,憐心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想要過去看看,小腳一動就好似踩著刀劍般,定是來的路上傷到了。
憐心看看依著床沿看著夫君的女子,有心想要喚她來扶自己過去,可是看對方神思恍然的模樣,不知怎的,憐心有點害怕。
只得忍痛一步一挪朝架子床走去。
待靠近床邊,憐心探頭一看,頓時涼了心。
只見大紅的喜被里,一名長相俊俏的男子靜靜地睡著。
胸口起伏微弱,不注意看,都察覺不到。
男子面色泛著青,眼瞼周圍泛著黑。
薄唇雪白,印著幾顆血紅的牙印。
“他一直這樣?!”憐心不敢置信的看向女子。
女子面泛苦笑,自言自語:“我閨名喚素娘,父母雙亡。從小在鄭家長大,從記事起,表哥喝藥的時間就比吃飯多。大夫曾說表哥的病是胎里帶的,治不好,只能靜養。且隨著表哥每次發病,恐會影響壽數,不得長大。姑母心疼表哥,每年求神拜佛,架橋修路,廣布善施,只為與表哥積福。”
“然而表哥時好時壞,直至三年前忽然病發,一下子垮了身體。”
“姑母不知何處得來秘方,要以血脈親人的血當藥引來延續表哥的身體。只是姑父年事已高,姑母自個也身有頑疾。幾位表哥雖身強力壯,可都是姑母肚子里爬出來的,哪里舍得。”
“于是我這個受盡鄭家恩惠的姑表親終于派上用場,到了報恩的時候了。”
素娘說著,抬起手,把手腕上一連竄的金玉鐲子盡數褪去。
紅毯上,金玉墜落,發出沉悶的聲響。
憐心瞪大雙眼,倒抽一口冷氣。雙手驚懼下捂著嘴跌靠在一旁的梳妝臺。
只見素娘雪白的手腕上層層疊疊新舊交替的刀疤,密密麻麻猙獰恐怖,看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們這是把你當血奴?!”憐心半響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自信看向女子。
“血奴?!呵!多難聽啊!拿血親與自個家人續命,傳出去,鄭家怎么抬得起頭。”
“是呀……”憐心愣了愣:“所以他們讓你當夫君的姨娘!妻妾救自己的夫君,放血入藥,傳出去不單沒有人說什么,還是美事一樁。傳到朝廷,興許還能嘉的一塊牌坊!”
想到這,憐心忽然反應過來,看看自己的嫁衣,在看看床上的夫君,一股恐懼漫上心頭。
“鄭家娶我,真的只是為了給夫君沖喜?!”后知后覺,憐心看著素娘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素娘看向憐心,眼里閃過憐憫和決然。卻沒有回答,只是起身把房里的蠟燭一根根熄滅。
當最后一根蠟燭即將熄滅,微弱的火光映出憐心被恐懼支配的面容。
夜深,賓客散盡。
整個鄭家的人卻沒有就此休息。
一個個鄭家人換下身上喜慶的新衣,穿上素服,各捧著一盞素白的蓮花燈匯聚在宜平院外。
鄭夫人站在門外,透過窗紗看著滿屋的昏暗,眉頭微皺。等仆婦打開門上的銅鎖,便先進的內去,身后十來位仆婦紛紛涌入。
宜平院的正房不比喜堂小多少,十來個人入了內并不顯擠。
屋內,暗沉沉的幾不可見。迎著屋外的燭火,勉強可見新娘子蓋著蓋頭端端正正的坐在喜床上。
鄭夫人見了,心下松一口氣。還好,是個乖訓的。那么接下來的事想來會順利不少。
只是看著一身大紅嫁衣安靜的坐在昏暗中的新娘,不知怎么的,看著感覺心里毛毛的。
不敢多想,鄭夫人揚起一抹笑,靠近新娘,哄騙道:“我的好媳婦,莫怕。娘帶人過來沒什么,只是我鄭家的傳統。每一個新媳婦都要在新婚姻經歷的儀式。等過了,你就是我鄭家名正言順,記入族譜的五奶奶。”
新娘子聽了,點點頭并不知聲。大紅的蓋頭遮著,也不能看清新娘的情緒。
不過,這不重要。只要她好好配合,救得我兒的命就行。至于之后,她若有福氣,鄭家該給她的少不了。
四個健壯的仆婦舉著一早準備好的擔架將五公子抬起朝屋外去。
新娘子見了,緊緊跟著擔架走著。
身后緊跟著之前原本準備,若是新娘不配合便來鎮壓的數名仆婦。
鄭夫人走在前邊,屋外的鄭家人舉著素白蓮花燈散開兩旁,引著新娘新郎的隊伍朝鄭家的一處大院走去。
大院里早等著人,一眼看去,除了鄭老爺便是鄭家的四位少爺。
鄭夫人見了迎了過去,站在老爺的身邊。
鄭老爺看向緊跟著擔架,一身紅的新娘,慘白的夜色下,不見丁點喜慶,反倒讓人一眼看了,心下發毛。
不敢再看,鄭老爺擺擺手:“開始吧!”
眾人聽令,捧著素白蓮花燈進屋,按規定將蓮花燈放在屋里正中屏風后一處臨時搭建的祭臺邊,按五行八卦的方位擺放。
每個人放下蓮燈便出來,散散聚在屋外,卻不發出一絲聲響。
“進來吧。”鄭夫人見蓮燈擺放妥當,指揮著仆婦將五公子抬進來,放到祭臺的陽面一處椅子上。
新娘直直跟進,直徑坐在五公子身后對立的椅子上,那處位子屬陰。
鄭夫人見了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探手伸進貼身嬤嬤遞至身旁的錦盒,自內取出一盞犀牛角制作的燈盞。
就著蓮燈一點,犀牛角燈內竄起一簇綠油油的火燭,在夜晚看著格外陰森。
犀牛角燈一點燃,鄭家四位少爺紛紛將手中的酒壇揭開酒蓋,將酒水注入到壇下特意挖出的九道淺淺的水渠里。
鄭夫人深吸口氣,小心翼翼的捧著犀牛角燈繞著五公子和新娘子走了九道交叉繞行的圈。
完畢,直接將犀牛角燈放在新娘腳邊。
綠幽幽的燭火照亮了新娘的紅嫁衣,裙子上的鳳凰睜著細長的眼睛,長長的眼尾在綠光的照射下好似血淚一般。
鄭夫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安,卻又說不上來。
如今都到這一步了,成與不成都要一試!
貼身嬤嬤又遞上一只錦盒,錦盒內放著四根細短的金簪和一根細長的金簪。不同于其它的金簪,這幾根簪子的尾端,磨的尖尖的,拿著它的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刺傷。
要開始了!
鄭夫人拿起一個短的金簪,走向新娘。
手指有些發抖,可心里想想都是為了兒子,鄭夫人就覺得都值得。
握住新娘的手,感覺手下的輕微掙扎,鄭夫人手心一緊,牢牢握住。
“莫怕!兒媳婦,想想這都是為了你的夫君。妻以夫榮,你的后半生都是夫君給的。此時受點罪,只是為了后來的甜。”
掙扎沒有了,只是微微的顫抖。
怕是應該的,誰不怕呢!
鄭夫人一狠心,把新娘手腕一轉就要照著劃下去!
卻在看到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定住了動作。
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懼!
鄭夫人瞪大眼看著新娘的手腕,那是多么熟悉的疤痕!
一把揭開蓋頭……
“素娘?!”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