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后,漣漪準(zhǔn)時醒來,從時映雪的軀體之中脫身而出。
“怎么了,臉色這樣難看?”漣漪見時映雪臉上稍有陰沉,坐在她的身邊細細問道。
時映雪便將她之見聞告訴漣漪。
漣漪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拉開自己的衣襟,心口同樣位置有一塊和時映雪身上一模一樣的黑斑,分毫不差。
兩人對視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這個時候兩人的心里同樣是不好受的。
怎么辦?
龍窟所在已經(jīng)找到,兩人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
可是兩人身上同樣受奇怪力量的影響,長出詭異瘢痕,前車之鑒時映雪才剛剛見過。
怎么辦才好?
這還是時映雪第一陷入到兩難之中。
若是什么別的,不成也就不成了,可一條龍,在靈氣枯竭的當(dāng)代太難尋了。
她的劍不好便不好了,沒有龍魂也可以用別的什么猛獸來替代,漣漪卻會死。
漣漪的心中同樣是痛苦的。
己身已經(jīng)過于困難,然后在窺見希望那一刻忽然破滅。
她自己倒是罷了,如果時映雪因為她的關(guān)系折在了這里,那她實在是不知自己究竟應(yīng)該怎么辦。
時映雪想起來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每當(dāng)她自己難以抉擇的時候,就會找出一枚銅錢來。
并非是通過銅錢的正反面來隨意擲出一個結(jié)果,而是在自己拋出銅錢去的那一瞬間,心里其實就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無論多么兩難的抉擇,其實自己心中都會有一個更偏向的方向。
于是她從儲物戒里拿出一枚銅錢,在漣漪若有所思的目光之中將它高高地拋起。
銅錢都還沒有落下的時候,時映雪就一把將它抓過。
“走吧。”
“走吧。”
兩人再次對視,開口下竟完全一致。
于是冰雪消融,彼此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倒是沒有什么可多說的了,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去,出于什么理由也無所謂。
千言萬語也不及彼此一個熟悉的眼神,皆為彼此而戰(zhàn),熱血沸騰于身,靈氣亦是一本同源。
妙極。
“你怕不怕死啊?”
“怕啊,為什么不怕死?不怕死就不會來這里了。”
“那你說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差不多吧,如果變成了行尸走肉,那應(yīng)該是我先死——我肯定要保護你的,我答應(yīng)過的。”
“那你記得保護好我,要是你死了,可就沒人保護好我了。”
“會的,到時候出了危險你就往我身后躲。”
“......你可真憨啊,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怎么就知道咱們會死呢?”
“物似主人型。”
“????”
“你冷靜一點,一會兒血流加快,你肯定先變成行尸走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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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兩人都下定了決心,漣漪發(fā)覺自己靈力渡讓的時間有了不少的提高。
再次渡讓靈力之后,時映雪便不再耽誤了,目標(biāo)直指萬雪魔窟深處的第三座峰。
她一心往此處去,為了最大程度地爭取時間,時映雪幾乎絲毫沒有停留。
能戰(zhàn)則戰(zhàn),不能戰(zhàn)則迅速脫身,絲毫不戀戰(zhàn)。
但盡管如此,時映雪還是花了五年才走完剩下的四層,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萬雪魔窟的深處。
在無數(shù)的殺戮和血戰(zhàn)之中,時映雪的修為穩(wěn)定增加著,已臻開光大圓滿,只差一個契機,便能成功突破到融合。
黎陽也告訴時映雪,她這個階段的沉血池已經(jīng)滿了,只要境界突破,劍法也可以同步突破。
萬雪魔窟的深處乃是一處雕琢精致的玉臺,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雪。
這里太黑了,抬頭只能看見將陽光厚厚遮擋住的云霧,什么也看不見,更別說那第三座峰頭在何處。
整個玉臺留給時映雪的只有一條通向云霧上方的陡峭云梯,也不知通向何處。
但是時映雪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了詭異的震動,就連在偃魂空間沉睡的漣漪都有了察覺,那條真龍必定就在附近。
到了這里也同樣不能御劍,就像之前一樣。
不能御劍而來,時映雪是一步一步走來的。
也正是她走到谷底玉臺,在一片飄飄茫茫的回風(fēng)流云之中環(huán)顧四周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腳底冰涼。
她原本那雙厚底的皂靴已經(jīng)全部磨爛了,兩腳基本是光光地站在冰面上。
意如霜的劣勢也已經(jīng)日益明顯,在施用劍法的時候,它總是莫名其妙地放大或減少威力,對靈氣的消耗卻難以控制,有好幾次都差點將時映雪置于險境。
天知道時映雪打了多少場。
她出來的這十年累積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幾乎是前一百年所有血戰(zhàn)經(jīng)驗的百倍有余,也是這十年里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劍修。
她應(yīng)當(dāng),也必須鋒利無比,銳不可當(dāng),否則戰(zhàn)斗之地就是她與她的劍葬身之地。
這種感覺在前幾日尤為強烈。
她回過頭看血肉狼藉的谷口。
那是她活著的這一百一十多年最難的一場鏖戰(zhàn)。
時映雪與一群極為龐大的蜘蛛遇上,他們死死地堵住了唯一一條進入谷底的路,對時映雪這個不速來客虎視眈眈。
時映雪與這群軟硬不吃堅硬無比的蜘蛛苦戰(zhàn)半月,靈氣所剩無盡,雙手虎口都已經(jīng)開裂。
老繭磨破了長出新繭,反反復(fù)復(fù),戰(zhàn)到麻木,時映雪終于以損失了渾身幾乎一半血肉的代價將大大小小二十余只蜘蛛全數(shù)斬于劍下。
此路已通,是時映雪鏖戰(zhàn)的榮耀之證。
也全賴那能量的影響,時映雪是當(dāng)真不怎么能感覺到身上的疼痛。
血都流了大半,整個人蒼白地不成人形。
就在踩上那臺階的一瞬間,時映雪終于覺得堅持不住,心念之中勉強默念了玉佩兩句,當(dāng)即消失在了原地。
時映雪感覺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疲倦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漣漪正坐在她身邊滿臉嚴(yán)肅地給她換藥,肩膀上站著同樣擔(dān)憂的燃兒和小藍藍。
時映雪動了一下,就感覺巨量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疼得她臉都白了。
漣漪拿了一顆暫時麻痹五感的丹藥塞進時映雪的嘴里,繼續(xù)給她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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