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任道是的反應(yīng)都有點兒激烈過頭了,晁千神還是沒理會他,只等他繼續(xù)爆發(fā),暴露更多心中所想。
任道是憋了半天,忽然問道:“你見過奚家的御鬼法鈴嗎?”他看晁千神好像真的要把自己的逐客令貫徹到底,干脆自顧自地說起來,“呵呵,想來你是不知道了,畢竟那次是我們兩個都沒到場。可是事后我和夭夭一起行動的時候,詳細(xì)地問過奚滿月是怎么在桃源號上和她戰(zhàn)了個平手,你猜夭夭怎么說?”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晁千神,半天還是沒等到答復(fù)。
事實上晁千神是因為他的滔滔不絕,感到這種方案很是有效,有意繼續(xù)下去。
任道是也就著了他的道:“行吧,你不關(guān)心這個無所謂,那你知道晁千琳現(xiàn)在的處境嗎?我現(xiàn)在才知道他們那三家一直有追蹤齊升逸的方法,根本就不需要你妹妹。可是為了釣出杜秋風(fēng),釣出我們?nèi)渭遥麄兙鸵恢卑亚Я债?dāng)個擋箭牌,所有的危險都因為他們這種行徑找上門來。
“他們居然還讓滿月嫁給鐘家,嫁給我們?nèi)渭业拿擞眩開除她,把她放到事務(wù)所來,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我還以為我們?nèi)渭易鍪聣虿粨袷侄瘟耍瑳]想到還有人這樣犧牲女兒、犧牲別人,潛移默化一步一步地瓦解我們上百年的準(zhǔn)備,我真特么的……我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恐怖,尤其是想到奚滿月知道這一切,還能在兩面當(dāng)好人,甚至拿到了那把恐怖的刀……晁千神,她到底和你說了什么無所謂,你不要相信她,她根本就是瘋了。”
晁千神聽得滿心疑惑。
據(jù)他所知,奚滿月是被鐘家求婚,被奚成必用奚鉤月威脅,才會嫁給鐘甫。當(dāng)然,不排除這個女人有從功利角度思考的因素,但她至少不像任道是說得那般冷血。任道是作為四大家族的一員,還一直為任家觀察著另三家的動態(tài),他會不知道這個?
還有,晁千神一直以為,鐘家向奚家求親,還只求兩個雛子之一,必定是任家在背后支招,是他們暗算三個雛子的其中一環(huán),為什么任道是連這個也不知道?
他在說謊?還是,他被任世間蒙在鼓里?
【不,第一件事,他一定在說謊,奚鉤月了解她姐姐的事,一定是在除祟事務(wù)所……不過,他到底擔(dān)心奚滿月對我說什么?】
晁千神走神期間,任道是看著依舊無動于衷的他,終于爆發(fā)了:“你特么倒是說句話啊,把我當(dāng)空氣嗎?”
他大吼之后,胸脯因喘息而聳動不停,倒顯得很像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犯的低級錯誤,有意用氣勢來掩飾慌亂。
而接下來,他又用晁千神的死穴來求他反饋。
“你之前讓奚成必丟了大人,奚成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就不能多為千琳考慮一下嗎,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差點,不對,根本已經(jīng)……”
臥室門開關(guān)的聲音響起,晁千琳適時出現(xiàn),讓任道是尷尬地閉了嘴。
他不敢再說,只怕講明晁千琳死過的事情,破了什么口封或天機。可晁千神卻為了規(guī)避面對晁千琳的難堪,追問起來:“你剛剛想說什么,之前千琳怎么了?”
他其實隱隱猜到了任道是的目的,卻不明白原因。
任道是想孤立他。
而且是雙向的孤立。
無論是那三家、任家、鐘家、晁家甚至師傅的朋友東方捷溪,都對晁千神毫無信任可言,而任道是希望這種孤立反向也成立,讓晁千神對所以這些也都失去信任。
晁千神想不通,這么做,對任道是有什么好處。
難道,因為自己不愿信任他,不愿信任任家,就索性讓自己做個“孤兒”,被排擠在一切之外嗎?
可惜晁千神的大腦現(xiàn)在完全不能思考。
他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想要搞懂任道是的所作所為,可他的心,還是統(tǒng)統(tǒng)系在了晁千琳身上,連遠方的十四個分身都幾乎停下動作。
讓他出乎意料的是,自己邏輯下線的同時,任道是竟然和他一樣,被壓在了這二人沉重的感情之下。
兩個男人同時被各自唯一在意的事扣住了命門,他的“愛”和他的“愛”都在晁千琳手中握著,一時之間,絕無結(jié)果。
任道是急于逃離這種窒息感,也急于逃離自己越來越混亂的認(rèn)知和疑惑,由衷感謝晁千琳救了他一回。
更讓他感謝的是,她在自己面前又暴露了一項新的能力:言靈。
【總算不是全無收獲啊。】
任道是關(guān)上房門之后,之前表演給晁千神的不快緩緩變成了詭異的笑意。
他早就不指望能讓晁千神重回事務(wù)所的陣營了。晁千神離開嵐城之前,在法陣事件中險些害他死于汽車爆炸的那一次就讓他清楚的明白,他拔掉了孔雀最驕傲的羽毛,就不可能獲得孔雀的原諒。
所以,他真的是想讓晁千神遠離一切勢力。
讓他被另三家排擠,讓他被晁千琳拋棄,讓他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懷疑和怨憤,成為這個事件中最大的變數(shù),這就是任道是的私心。
“奚滿月說了什么?”
其實這無所謂,這不過是一個借題發(fā)揮的說辭。
晁千神不信任自己,但這個疑心病成癮的人同樣會因為這個反問不信任她。有了他們兩個,任家和那三家就永遠成為了晁千神的敵人,進而質(zhì)疑鐘家和晁家的目的所在,質(zhì)疑齊升逸這個敵對方與四大家族的實質(zhì)差異。
你要問他為什么這么做,他也說不出更好的理由,只是冥冥中,任道是有所感覺,他在所有雛子之中,是最無力的一個。
沒有讓人窒息的美貌,沒有與生俱來的天賦,沒有共同成長的心魔,甚至沒有愛。
但是他卻有所有人中最執(zhí)著的求生欲,和對唯一一件事的求知欲。
既然任世間都拋棄了他,把他當(dāng)個雛子來區(qū)別對待,那他必須得找到讓自己存活的方法,無論是依靠有序,還是依靠隨機。
這是純粹的賭博,但任道是對自己的運氣還算滿意,畢竟他身上沒有任何不該有的附加物品,還比常人少了一樣,為了平衡那100分的命盤,他說不定,真的會贏呢?
而且,把晁千神逼上絕路,他那趨于明朗的愛和晁千琳趨于混沌的愛,會碰撞出什么樣的答案?
任道是非常期待。
其實就算任道是不這么做,晁千神也已經(jīng)走上了單行道。
他注定不會再信任任何人,因為他連自己都開始不再相信。
“你是……燙的、滿的、亮的、遠的……”
還沒得到既定結(jié)果,他已經(jīng)把自己貶低到了塵土之中。
潛意識里,他早被萬物對他的不友善逼上了極端。
而接下來的幾天里,他漸漸意識到,這個極端,永遠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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