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幾聲過后，在未知的那一邊，竟然真有人回應了。
眼見試探生效，沈陌陌的心卻不由得糾了起來。
會是誰應答呢？
“么西么西？”
……這是接到了哪個國度？
沈陌陌無語。
不過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且也可以證實了，天際通這附加功能的范圍，跟她所想的并不一樣……
“你個撲街又拿我的東西在干什么……”
沈陌陌：……
這慢悠悠涼颼颼的聲音，溫柔中帶著絲絲刻薄，刻薄中又夾雜著點點不耐煩，不耐煩中又蘊含了陣陣殺氣，哪怕沈陌陌與之多月未見，也能分辨得出，這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的劉付葉的聲音。
一時間，沈陌陌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終于與劉付葉連上線，悲的是，“天際通”這王八蛋在那邊喊了一句“我都說了沒有拿”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語后，小留聲機消失不見了，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與劉付葉說上……
沈陌陌戀戀不舍地把視線從空空如也的掌心中移開，安慰自己說過后再問“天際通”拿。
然后，心情很好的她，轉過身子，主動對從剛才拿回聲音后、一直跟她保持半米距離、直到現在依然躊躇著要不要跟她搭話的鐘山詢問道：
“鐘大考官，請問有何貴干？”
鐘山沒好氣地瞪了沈陌陌一眼，心想這丫頭剛才說我是“前考官”，現在還念念不忘地膈應人，跟這種人真沒什么好說的。
心高氣傲的鐘山在心里這么想了有十秒，然后開口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他暫時不跟一個小女子計較。
“那個，你是叫沈陌陌對吧……”鐘山說這句話時猶豫了一下，他好像看到是這個名字，雖然這名字拗口了點，但是卻讓他印象深刻，因為這名字不但上了初級御鬼選拔賽晉級名單，也上了另一份不為人知的賞金名單。
“當然。”沈陌陌有點好笑道：“還是鐘大考官認為……我在欠條上會寫個假名？”
鐘山噎了一下，隨即記起剛才簽訂的不平等欠條，心里怒火更是騰騰地上升，但他畢竟是個有涵養的人，想著既然現在有求于人，暫且把這破事留到秋后算賬也不遲。
鐘山按捺著怒氣，對著沈陌陌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沈考生，現在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相助？”
“好。”
沈陌陌一邊爽快地應著，一邊疑惑地看著胡子拉碴，滿頭白發，臉上隱隱有了皺紋的鐘山，剛才就覺得奇怪了，她才進來這房間不過半小時，這鐘青年就變成了鐘中年，實在讓人費解得很。
鐘山沒想到沈陌陌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答應得如此爽快，于是他硬生生地把一連串勸說的話、客套的話連同準備許諾的條件咽了下去，只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在拜托你幫忙在這個地方尋找一個人，她在多年前進入過這個地方，然后……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鐘山回想起最后一次見妧慧的情景，眼神黯然，這個眼神明亮，笑聲清脆的孩子，也不知道現在還活著不。
“那個……冒味問一下，這個失蹤的人，是你情人？”沈陌陌問道，眼里滿是好奇。
被打斷思緒的鐘山聽清楚沈陌陌說的是什么話，怒不可遏：“呸！那是我妹！她叫做鐘妧慧！”
沈陌陌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道：“哦，你妹啊……”
鐘山雖然覺著沈陌陌語氣有點不對勁，但他又不曉得到底哪里不對勁，尋人心切的他只得點了點頭確認道：“是我妹。”
沈陌陌：……
她無限惆悵，沒意思，差點忘記了，這個時代，“你妹”還真是你妹。
沈陌陌看著一臉悲戚不似作偽的鐘山，收起了戲弄之心，鄭重道：“請問，我有什么可以幫上您？”
“這里，應該被施了一些術法，我覺得這術法更像詛咒多一點，那么我們先假設這里是一個受到詛咒的地方。
被詛咒的，是進入這個地方的所有人，也許包括動物。
而被施行的詛咒，是時間，在這里，一個不當，它就會奪走我們的時間，也可以說是縮減我們的壽命……
而這個詛咒實施的條件是——當你的身體接觸到地面，無論任何部分。”
沈陌陌訝然：“此話怎講？”
鐘山苦笑道：“剛才我不敵你，掉到地上，一時掙扎不起來，便成你現在看到的這副樣子。”
沈陌陌沉吟片刻，又問道：“那你怎么知道只要身體接觸都會有事？而不是局限于坐在地上或者躺在地上？
方才我看見你們，明明是因為坐到了地面上，才會逐漸變回原來的體型，所以說，為什么你推斷這里的時間是奪走壽命？而不是讓人越長越高，越長越大？”
“可能，是因為我們的身體限制吧，所以才沒有繼續長高……這也是我的推測，當不得真。至于為什么說會縮短壽命，為什么是身體每個部位接觸都不行……”鐘山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續道：“我方才在那邊逐一試探過……宋文杰有年齡測量儀……”
沈陌陌：“……鐘考官……您是真的勇士啊……”
鐘山：“……反正事情就是這樣，現在在這里的人，目測好像只有你不受影響……而這個地方，似乎只能從門進出……”
沈陌陌聽了這話，似笑非笑地盯著鐘山，鐘山雖然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卻依然堅定不屈地把話說完整：
“……所以，我想請你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沈陌陌幽幽道：“鐘考官，你這是要我去送死啊……”
鐘山眼神躲閃：“你言重了……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我一開始低估了你的能力……現在想想，可能你推開那個門，也會毫發無損……”
“鐘考官……你說這話，是要讓我笑著去送死么？”
“都說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好了好了這話題暫時停下……我看那邊情況不太好，還是先去看看吧……”
兩人交談間，“天際通”那邊也是越吵越激烈，要看馬上就要動武的，沈陌陌看著也是，便同鐘山一道過去了。
……
在外圍看熱鬧的秦小玉，一看沈陌陌過來了，激動地一揮手：“姐姐，這里有個好位置！”
沈陌陌：……
她漠然走了過去，直奔“天際通”，秦小玉訕訕地放下手，有點悶悶不樂，前些天還好好的，現在是怎么了？
而鐘山沒有跟著沈陌陌一起走，而是停下來詢問秦小玉：“到底怎么回事？”
秦小玉郁悶歸郁悶，但是不影響她話匣子的發揮，鐘山很快明白發生什么事情，就是“天際通”分發聲音的時候，唯獨剩下兩母女這普通人類的聲音沒有分發，而這兩母女，又恰恰是沈陌陌沒有打欠條的人，所以眾人質疑“天際通”的舉動，要打抱不平，而“天際通”卻一口咬定沒有收過這兩母女的聲音。
沈陌陌也問清楚了原委，她看了一眼在一旁低著頭的孩子母親，又看了一眼她身旁乖巧地呆著的孩子。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如何注意到兩母女的存在，現在看來，不一定是自己的問題，也有可能是這兩人太低調的緣故。
做母親的穿了一身旗袍，旗袍是單純的青藍色，鮮嫩而素雅。
初始，沈陌陌一眼掃去，只覺得這女人穿得很干凈，整潔，卻忽略了在這個年代，能把旗袍這種襯得人身材玲瓏有致、曼妙多姿的服裝穿出來的人，著實不多。
除非……
……她是個富婆？
沈陌陌思忖片刻，搖了搖頭，把腦海里對于之前沒讓人家打欠條而感到可惜的不善良想法去掉，廢話，富婆穿那么素！還擠公交！誰信呢！
秦小玉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了好久戲，她越看越覺得這女的身上的旗袍看起來眼熟，越看越覺得……
“陰丹士林布！”秦小玉忽然湊近穿旗袍女子，旗袍女子似乎有點受驚，而她身旁的小女孩，緊緊地抓住母親的手，也是一臉警惕。
秦小玉笑著地對著小孩道：“別怕……我只是想問你媽媽一個問題，這位姐姐，你身上穿的，是不是陰丹士林布所制的旗袍啊？我有個親戚也喜歡穿呢！”
女子先是一愣，抬眼看著秦小玉和善而又誠懇的眼神，輕輕地點了點頭。
忽然，旗袍女子臉色一變，她身上不知道何時縛上了一層無形的繩索，掙脫不得。
秦小玉笑嘻嘻地跳到一旁，對著鐘山比劃了一個大拇指，轉而對旗袍女子吐了吐舌頭道：“忘了跟你說了，我姥姥現在都不穿這種旗袍了，不流行了，她拿去壓了箱底。”
還沒有笑完，秦小玉驚恐地發現，她的身邊不知道何時圍住了好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旗袍女子，再看看其他人也是一樣。
“我也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我這人，向來不太喜歡人家嘲笑我。”
“天際通”大喜過望：“我都說了你們冤枉我，還不信……”
它還要多說幾句，沈陌陌嫌它嘮叨，把它收了回去。
一群猶如批量生產出來的旗袍女子一擁而上，對著眾人發動無差別攻擊，她們的指甲，她們的頭發，此刻都成了殺人的利器。
秦小玉和阿才手忙腳亂地招呼著，好不容易干掉幾個，卻又“刷刷刷”地冒起好幾個。
雖說被干掉的人都變成了空氣，不是實體，但是他們的攻擊卻真實得很，爪爪到肉，不一會，秦小玉和阿才身上被劃了好多道口子，再看其他人也差不多，但是攻擊他們的人卻沒有少過。
秦小玉實在招架不住了，瞄了個空檔，她竄到了沈陌陌身邊。
這里最強的兩人，她覺得應該是鐘山和沈陌陌，衡量一下年齡和體力，她決定選擇投奔沈陌陌。
秦小玉邊用絲線扯斷身邊一旗袍女的手腕，邊喘著氣對沈陌陌道：“姐、姐、這樣子、不行、孫猴子的毛發、都沒這個老娘們多、擒賊、先擒王，我掩護、掩護你，削那個……”
秦小玉本來指的是依然被束縛住的那個旗袍女子，不料沈陌陌在去掉身邊的障礙后，卻是手持巨闕，直指女子旁邊的小孩。
“還是我姐高明！懂得找弱點！”秦小玉雖然在打斗方面漸漸有點力不從心，但是嘴皮子功夫依然毫不松懈。
阿才也擠到她身邊，聞言插嘴道：“可我怎么覺得她像是想殺了那個小孩？”
秦小玉再一看，可不是！
只見沈陌陌手起劍落，她雖然完全把巨闕當作砍刀用，但是配合她的力量加成，這“砍刀”也是削鐵如泥。
然而，女孩一聲不吭，沈陌陌的劍風掃過，只聽“哐當”一聲，地上掉落一堆瓷片。
這是……瓷片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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