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縷縷的如同斜陽余溫的暖流侵入溥衫從每一個毛細孔滲透進皮膚,溶入每一條血脈,流過四肢百骸。
西門彥逐漸找回了自己的知覺,感覺到了一條強勁有力的手臂從身后穿過攬住了自己的腰腹,而另一條手臂則是環過自己右臂按壓住自己原本被左丘無月刺穿了的心口。
輕輕的,似乎是已經用盡了那人這一生僅剩的一縷溫柔。
被暖流洗滌過后的身體正漸漸的,緩緩的,開始回溫。
又有些燙,好像以超出了一個正常人類的體溫。
那么熟悉的并不陌生的,輕輕的,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側,西門只覺得連臉都在一瞬間變得滾燙,身體不禁輕微的顫了顫。
然而那攬住自己腰身的手臂卻明顯的緊了緊。
后背即使隔著薄薄的衣料也能感覺到他微微起伏跳動著的胸膛的溫度。
睜開眼簾…
眼前是一片光明…
西門彥仿佛一時間不適應眼前突如其來的強光閉了閉眼在睜開,視線變得清晰起來,透過結界望出去,結界外,是一片銀白。
下雪了,卻沒有覺得有多冷。
西門彥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因為知道這是神玄治愈之力,于是側頭看他,卻恰好對上他也側過來的臉。
仿佛一切都在這一刻靜止。
…這樣的距離…實在太近…
以至于兩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融為一體。
全然沒有察覺到來自外界那兩道冰冷冷的視線。
又見左丘無月那道修長漆黑的身影極其醒目的出現在對岸的斷崖上,兩峰之間被劃出一道一眼望不見底的深谷。
之前從谷底傳來的急流的水聲也在悄然間靜止,只有風聲呼嘯自豁谷橫穿而過。
結界靈光大亮,將天空映得通明。
感受到了靈光的洗禮,恍然間,有種站在碧云天空下,望見無邊綠州上,河流靜靜的流淌著,微風徐徐,水邊草色輕輕浮動,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
在左丘無月那張一貫冷漠冷峻的臉上竟難得的浮現出了一絲冰雪消溶的神色。
“怎么樣?”輕輕噴灑在西門臉上溫熱的氣息有些暖昧。他的聲音很好聽,聲線柔軟而清透,像一眼幽泉,潔凈無染。
西門猛的回神,有些無措,于是很不自然的別過臉去。
“…還好…”薄唇微啟,輕微汗濕的發絲粘在臉側,眼里閃過一絲道不明的神色。
神玄看不見他的臉,自然沒有看見他眼里一閃即逝的不自然。在聽到西門語氣淡漠的回應后就立即松開了懷抱著他的雙臂。
即使擁有治愈之力也不能將流出來的血液再重新注回西門的體內,所以他曾按壓在西門心口的那只手已經染滿了西門的血。只是原本溫熱的液體此時以在寒風中冷卻。
手臂垂下來,手掌緊握又松開,像是在極力強忍著什么?
忽然錯身繞過西門踏步上前,走出結界,止步崖邊。
即使脫離結界的光環,亦集天地靈光于一身,到哪里都能凈化天地濁氣潤澤眾生。
他唇線微抿,鼻梁挺直,雙眉斜飛,一雙長長的單鳳眼里充滿睿智。蓋過發際的發絲不長不短,三尺青絲高高束起,這是他一貫的簡單利落。
冷冷的視線射過斷崖彼岸,果然,就對上了另一道冷冰冰的視線。
還真是讓人討厭!
看見左丘無月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臉便覺得礙眼!
目光徒然又冷了幾分,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
西門即便停留在結界里也能感覺到空氣又在這一瞬間降至冰點。
只是又在晝然間消失…
一切歸于平靜。
凝滯在空氣里的雪花又緩緩的開始飄落下來,落上他如削的肩。
他收回視線,轉身,衣袂飄飄微微向后卷起,耳邊不長不短的發絲輕輕浮動著,只有那張臉上全然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叫人無從窺探他的任何情緒。
西門與他對視一眼卻并未說話,因為知道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在這里浪費用來對付左丘無月。
心臟被冰凌貫穿連同身體一起被釘在了一株冰木上,修歌低頭看著橫插在自己胸口的冰凌感覺還有些不太真實,然而心口傳來的尖銳的痛覺卻是如此真實的存在著。
耳邊一連串的聲響,冰雪從木枝上松落下來砸落在雪地上又發出清脆的響聲。
沒有風聲,倩影一閃,便順著那一株白冰裝成的古木飄落下來。絲絲縷縷的銀絲無風自舞,白袂飄飄輕微向后卷起,幾乎與天地融為一體!
她緩步走上前來,并沒有在雪地上留下足跡。
最終止步于離修歌不是太遠也不是太近的地方。目光不帶任何的情緒淡淡的掃視他一眼。空氣里大片大片的雪花緩緩上落下來忽然凝結成一道冰刃,橫在半空,刃鋒直指修歌。
無形的寒意如同囚籠般籠罩下來,讓人的身體瞬間冷透,僵硬。
修歌費力的抬起頭來,那道只屬于妖的印記在眉間若隱若現。眼里滿是隱忍的痛苦和堅韌不屈。
真讓人覺得不舒服!
雪神嘴角上揚勾出一絲弧度。
一陣寒風刮過,冰刃便一寸一寸的消失,化做一縷寒煙被風一吹便散了。
修歌只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并不太真實,還沒來得及去弄清楚便又聽見了一句更加讓他覺得疑惑的話。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話音未落,人以自修歌眼前徒然消失。
修歌像是送了空氣,幾乎是用盡了自身所有的力氣才抬起手臂,握上冰刃,匯聚自己所有的靈力才將冰刃從掌中化去,一縷寒煙從指縫間緩緩飄出來而后消失。
胸口立覺一陣空虛,溫熱的液體便立即從那原本冰封著的洞穴里噴注出來,又迅速在寒風中冷卻。
妖的印記已經隱沒在眉間,略顯蒼白的臉上早已滲出一層薄汗。
手臂無力的垂下,所幸背靠冰木還不至于就頹然的倒下。
忽然,一道修長的身影玉立身前。
離得不是太遠也不是太近,給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修歌的視線隨著他修長的身影緩緩上移在他微微敞開的衣襟處稍微頓了下,露出來的鎖骨分明,顯得這人幾分清瘦。然后視線落上他如削的輪廓,眉峰眼尾,薄唇鼻挺,臉色卻一貫帶著病態的蒼白。
修歌沒有想到會是上官。
冷硬的冰面,寒意透過薄衫滲透進來足夠讓白靈的身體冷透。
手腳冰冷,每一條脈絡像是已經斷掉使不出一絲力氣,沉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只能微微張著嘴唇仰望著天空。天空是抑郁而灰暗的顏色,大片大片的雪花緩緩的飄落下來,落在薄衫上,落在白靈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很快在臉上化成薄薄的一層水氣。又有三兩片雪花落在眼角,帶著淡淡的桃李花香…合著自己并不陌生的血腥味…
心臟就像是被什么狠狠錐了下,那雙一貫淡漠的眼里此刻竟露出了焦急和擔心的神色,更多的是悲傷,眼里布滿了血絲,像是兩張染血的網。
寒風刮過,卷起無數飛花,花無徒然化成人形,撐著劍跪于地面。
白靈費力的偏頭看去,從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見花無那輕微汗濕的額發下露出來的半張蒼白的側臉,緊抿著唇。風雪中她單薄清瘦的身影看起來顯得很脆弱,卻又那么倔強。
她以單膝跪在冰雪上,一手撐劍,一手暗壓住自己的心口,極力的想要護住那最柔軟脆弱之處,輕輕的,不敢太用力,就怕一旦用力心臟隨時都會碎掉一樣。
手指收緊,緊緊地攥緊自己的衣襟,因為太過用力,手指節顯很越發的白,手背上露出一根根淡青色的脈絡。
胸口傳來尖銳的疼痛讓她疼得彎下腰去,以劍支撐不至于撲倒在雪地上。
嘴唇張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這時雪神以追來,冷風卷起絲絲縷縷的銀絲,白袂飄飄,足尖輕輕點地,背對花無而立,清清冷冷的目光掃視一眼江心,江水滯流,江面早已結出一層厚厚的冰。飛雪連天,大片大片雪花旋轉著飄落,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見。
卻可以強烈感覺到,某種強大潔凈的力量在江心劃出一道“彼世之門”將一切都隔絕在外。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夠布出這樣強大的結界?!
即使能力如她也不敢輕易的去強行開啟這道門。
這時江心橫出一道月輪!剛才明明什么也沒有!
月輪結界里有一個人,一女人,發式高高束成新月狀,神態清清冷冷,衣袂向后輕微卷起,一手懷抱嬰兒,乘著月輪緩緩飄上近前,給人一種莫名強大的壓迫感。
難怪能夠在一招之下竟傷花無和白靈至此!
“想不到上官一脈竟還有你這號人物。”雪神嘴角微勾,手掌一握,冰刃以在手中成形。
“讓我來吧。”
語聲柔軟而清透,就像一眼幽泉,潔凈無染,分明由遠及近,卻仿佛響在耳邊。
雪神聞聲,于是松開了手掌,冰刃立即從手中化去。
月輪從天邊劃破而來頓在半空,強大潔凈的靈光從月輪里溢出來映亮了陰郁的天空,冰封三千里竟恍然有種春回大地又綠江南的暖意。
受到靈光的洗禮如沐春風般一股暖流順著每一條脈絡極速流過四肢百骸。身體開始變得溫暖,手腳也變得不那么沉重,忽然,一個挺身坐起,側頭去看花無,她以強撐著站起來,看上去她的呼吸也并不像之前那么吃力,攥緊衣襟的手終于松開垂下來,胸口微輕微起伏著,所幸,心臟還在跳動。
月輪結界緩緩飄落下來,落定江面。
結界消失就看見了神玄和西門彥雙雙修長挺直的背影。
神玄冷冷的視線穿透那輪結界淡淡的掃視女人一眼,目光忽然落視在她懷里…
原本冰冷的目光立即柔和了不少。
三百年…
真的已經很久了。
久遠到記憶都發黃變得模糊不清。
只是又在這一刻蘇醒變得清晰起來?
眼里漲漲的織滿了血絲,像兩張染血的網。
西門彥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側頭看他,這樣的神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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