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盡散。
赤靈劍倒射而回,落在入西門掌中。
他本欲揮劍回擊卻見緊追赤靈劍而至的那一道劍芒驟然殺住攻勢頓在半空,隨后化成一團黑氣,再化成人形,立在屋檐脊梁彼端。
邪靈收斂了自身陰寒邪煞之氣,眼底寒芒盡收,目光深邃,直視著眼前與自己站在同一線上立在屋頂脊梁另一端的少年。
時至暮晚,天邊灰蒙蒙的,唯有北邊靈光大亮。
銀城皚皚白雪更稱得他漆黑修長挺直的身影格外醒目。
他手持三尺長劍,衣角和發絲被風吹得半卷,如削的輪廓,薄薄的嘴唇,直挺的鼻梁,眼眸總是藏在長長的額發后,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那時自己尚未修成人形,卻已經擁有靈識,足夠能辨識他的氣息,記住他的樣貌。
邪靈嘴角微微勾出一絲弧度,眼神竟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你可是一點都沒有變,風和。”
西門彥身軀微不可見的一震,臉色神色不動。額前的發絲被風卷開,露出一雙鳳眼,眼里帶著探究和疑惑,正對上眼前這人望著自己溫和的目光。
也許是赤靈劍尚未入鞘,也沒讓西門彥感覺到雪國的寒冷。
他從未見過這個人。
就算是風和的記憶里,都不曾見過。
卻莫名有種強烈的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赤靈劍一樣讓他覺得很親近。
……我們……認識?
西門想問,薄唇動了動,卻像是被什么梗住了咽喉,內心涌動著一股莫名而復雜的情緒。
北邊靈光大亮。
邪靈自然感覺到了那股絕非尋常潔凈的氣息,于是別開目光,側目一瞥,斜眼瞥見向來處巨大的靈光映亮了半邊天,即使離得這么遠也能感覺到那強大的氣場。
邪靈原本可以就此離去卻毫不猶豫的轉身,毫無防備的用背對著西門彥。
空氣里的溫度已經隨著赤靈劍的消失而消失。
天地間寒氣似乎更重。
對于神玄的話赫連置若罔聞,冷冷的盯著楨南。
來時水寒宮外,郊狼一族已無活口。
他赫連一甄是為凈化天地濁氣而存在的除靈師,竟感覺不到任何一絲死魂靈的氣息?!
想必邪靈劍在大開殺戒之后又將其死魂靈盡數吸食以強化自己的黑暗力量!
赫連眼底寒意漸深。
楨南并未回頭,卻被他盯得脊背隱隱發寒,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赫連一甄顯然以經徹底動怒。
形勢似乎對自己很不利。
被困在忘川河數百年,元氣還尚未恢復,對付赫連的誅靈劍就已經足夠吃力了,何況眼下橫在面前擋住自己去路的還有這么個人,他修為絕不在赫連之下。
如果不放手與之一搏,怕是沒有辦法脫身了。
楨南如是想,頓覺結界外空氣在一瞬間凝固,不禁皺眉。
殺氣!
神玄側身,目光透過結界斜斜一瞥,斜眼瞥見那人立在對面的屋檐上。
離得不是太近,卻也不遠,只隔出一個庭院的間距。
修長挺直的身影如出鞘之刃鋒芒畢露,攜帶著極盡扭曲的邪氣之余,亦有王者君臨天下睥睨眾生不容侵犯的氣勢。
這個人……
好快的速度!
傳說中的邪靈之劍?!
邪靈抬眸,目光帶著極強的力道射過庭院上空對上神玄略帶探究冰冷的視線。
邪靈視線與其一觸即分,目光冷冷掃過結界里碧情單薄的背影,視線略頓了頓,眼里頗有些深意。
之前在楨南的結界里匆匆瞥見,她那張神似游辰的臉……
碧情頓覺身后忽然貫入一絲冷風似的無由的覺得后背有些涼。似有所感應,不由自主地,緩緩的,有些僵硬的,轉過身。
直到這一刻神玄似乎才注意到身邊這人,目光一轉頗有深意的看了碧情一眼,由于自己身形比她高出太多,而她則是一直低垂著頭,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柔軟的發頂根本看不見她的臉,卻叫人不能忽視她眉間那一道靈光若隱若現的封印。
這個看似毫不起眼平凡的人類女子,在她體內被封印起來的究竟是什么呢?竟然值得讓赫連出手,神玄不禁有些好奇。
碧情轉過身,抬眸,視線透過結界望出去,只恨以她的修為即便是窮極目力也只能看到對面屋檐上飄浮著一團模糊的貌似人形的黑氣。
然而邪靈卻將她的一切盡收眼底。
眼里寒芒盡收,看她的目光忽然軟柔和了幾分。
時光,像是一瞬間回穿了千年。
北國,天佑二十三年。南越,武治一十七年,秋。
南越傾一國之力命南宮游辰為將北上攻打北朝龍城,由于魔界赤靈火燒龍城,龍城不攻自破,北朝王戰死,北國滅,北征,大捷。
隨搬師南還,南越國主摔滿朝文武親迎至皇城外……
那時自己尚未修成人形以劍之名追隨在南宮游辰身邊,就曾見過,那還是一張少年的臉。之所以能夠過目不忘,并不是因為他與南宮游辰長得幾分神似,而是因為他是南越國主,南宮游辰所守護著的最重要的人,一個想要由南而北去統一天下的人,南宮真。
邪靈垂眸,忽然冷笑。
一出忘川就讓他遇上了月神寒嬋那個女人的轉世,出了黃泉又先后遇上風和以及南宮真。千年之前的仇人故人都讓他遇見了,卻唯獨沒有遇見他最想要見的游辰!
就在邪靈稍一晃神之際一道勁風攜著滾燙的熱氣從他身側橫穿而過。
終于回過神來的西門彥以追了上來,提攜赤靈劍橫在邪靈身前,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邪靈自始至終都很淡定,冷靜。即便是在風刃橫過身側的那一瞬間,他都沒有想過要防備這個人,因為風聲里并沒有感覺到殺氣。
邪靈正視前方,視線透過西門彥的結界落在他臉上。
少年的臉上像是染上了北國的寒氣透著幾分冷意。
邪靈心里一時五味雜陳。
千年之前的那個秋天,赤靈火燒龍城,燒毀了劍冢,他以劍之身沖出龍城,吞噬萬千亡靈怨氣,尋遍北國,卻沒有找到風和。
卻在這一千年后以這樣的形勢彼此站在對立面。
如果那時候……風和還在……
邪靈視線下移瞥了眼他手中的赤靈劍,總覺得礙眼。
視線又落回到少年的臉上隱隱覺得少年給他的感覺有什么以經不一樣了。
“看來你已經記起來了。”
西門彥額前過長的發絲遮住了眼睛瞧不出什么情緒,不輕不重的“嗯”了聲。
在屬于風和的記憶里,從邪靈劍還是雛形時便攜劍穿梭于疆場讓邪靈劍吸噬無數戰死沙場的亡靈,經千錘百煉,使其逐漸成形。直到邪靈劍靈識成長到一個少年時,人間凡火已經不能將之煉化,于是便向好友赤靈借得焰靈火回龍城鑄劍。只是未曾想到在邪靈劍即將大成之際風和卻被趕來的月神殺死。
其實西門彥更多的是能感覺到,自重逢的那一瞬間從彼此身上感受到的那種強烈熟悉的氣息就是他們之間剪不斷的羈絆。
邪靈微一垂眸“我從未想過要與你為敵,卻要以這樣的形勢與你對峙!
“你走吧。”西門彥薄唇輕啟忽然說道。
邪靈聞言抬眸看他,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眸光隨即漸漸轉冷。他道“唇亡齒寒。”赫連一甄一旦騰出手來除掉黑暗王朝的熾焰,只怕就會集合力量來對付他了。
“……那個人,那個你想要保護的人,他或許很強,可是在他元氣還未修復之前絕對不是赫連的對手!蔽鏖T彥頓了頓又道“而你,一旦與神玄交手也只會是兩敗俱傷。”
邪靈冷聲問“那又如何?我并不介意與他們耗下去!币驗樗械氖菚r間在這里浪費,而赫連一甄就不一樣了。此處雖然靈光大亮幾乎映亮了半邊天空,然而巨靈峰以北的天邊則呈現出一線火云,血一樣的顏色,沖天的妖邪之氣大有南下之勢。
尚未沖出忘川之前,就聽忘川彼岸的空說過“邪靈劍出忘川之日,便是血魂渡海之時。”
此時魔界黑暗王朝的大軍以然出了赤血海。
“我到要看看他赫連一甄要如何脫身去阻止黑暗王朝南下的大軍?!”
“那你呢?!蚌鶴相爭,漁翁得利。那時你又如何脫身期間?!”西門彥慍怒的語氣卻毫不掩飾透著關心。
邪靈沉默良久,最終妥協“好,我離開!痹捖,便往西門彥身后看了眼其意不言自明。
西門彥隨即轉身與神玄對視一眼,結界驟然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時已到了赫連一甄的結界前。
楨南暗驚這人好快的速度!不由為之側目。目光斜斜瞥見少年薄唇輕啟正對赫連一甄說道“讓他走,我勸熾焰退兵。”語聲低沉而沙啞,話卻是擲地有聲。
赫連一甄目光轉而看他,眼里一片冰冷。只有一句話“留下郊狼一族的亡靈。”
楨南冷笑。
其實吞噬郊狼一族死魂靈的不是邪靈而正是他楨南。
本意就是要用來限制赫連一甄的誅靈劍。
在強的人都有他的弱點。
這也是赫連一甄追上來卻遲遲沒有出手的原因。
受邪靈之意楨南在離開前還是將郊狼一族的死魂靈全數放還,由于已經被邪氣侵染只見無數狀似狼形的黑影滿天飛。
赫連一甄雙眉微皺,神色一寒,流云袖迎風一揚祭出數以萬計的“搜魂針”忽如一陣梨花雨將其盡數釘落在積滿冰雪的屋背和地面上,將白雪染成潑墨般的顏色。
“從此以后我就要與你為敵了。”這是邪靈離開時對西門說的話。
西門彥聞言尋聲而望隔著結界望見另一輪結界遠遠的退出自己視線。
楨南的結界出了巨靈峰,一路向南。
楨南側頭看了眼身邊一直沉默著的邪靈忍不住問“既然會這么難過,又何必那般決絕,把話說的那么滿?”
“從我選擇跟隨南宮的那刻起,就已是一個背叛者!
而在那之后不久,南宮游辰也死了,死在東征的途中。
“于南宮游辰他是忠誠的,于你他是最決絕的背叛者!焙者B一甄深深的看了西門一眼隨即轉身展開身法直奔北境而去。
南宮游辰?那個屠夫?!原來邪靈最終竟是選擇了他么?!
直到赫連一甄的結界已經消失在銀城外,西門彥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久久都沒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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