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四起，鶴聲鬢邊的發(fā)絲輕易間遮住了他的雙眼，拂去發(fā)絲之際，潼玉再一次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下一秒他的黑馬伴隨著慘烈的長鳴前蹄揮空，鶴聲一個娘蹌便被衰落在地上，一時間狼狽不堪。

    反身尚未立起，一雙黑色的靴子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他生生咽了口口水，手下口中流出的血腥味充斥著他的鼻孔，那種從未有過的驚恐從他的心底慢慢浮起。

    “張家，白家，曲家，還有清羽幫，那些被你殺害的，利用的，威脅的人，都還活著嗎？”

    鶴聲毛孔瞬間放大，他不敢抬眼去看潼玉那如死亡般可怕的眼神，更不敢去想他在張家和白家肆意揮劍奪取性命的那些人的臉，不過片刻，他內(nèi)心里的罪惡感突然間就被當(dāng)初自己被逼離開云巔峰的恥辱感瞬間淹沒，他緩緩抬頭，慢慢起身立起，正對上潼玉那雙討伐的雙目。

    “哼，全部死了，他們難道不該死嗎？”

    隨著這一句張狂的話，鶴聲手上的佩劍突然間朝著潼玉胸膛刺去。

    潼玉瞬間一個側(cè)身便輕易躲開，另一手握著琗玉長簫直直懟著鶴聲后肩，他那隱忍多日想要?dú)⑷说臎_動就在此刻漸漸襲來。

    “該死的不是他們，而是你。”

    “我？兄長，當(dāng)初在云巔峰的時候你就與曹善交好，你自然不會明白一個可憐的孩子被人污蔑時的那種心情，無措，不安，憤怒，可又不得不認(rèn)命，那從一開始就不是我的錯。”

    “可卻是因為你，多少人成了孤家寡人，多少人又不得不走上復(fù)仇的路。”

    “兄長何必把自己說的如此可憐，你至少還有張敬山那個蠢弟弟，哦對了，還有白婉兒這個漏網(wǎng)之魚，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嗎？”

    “你敢！”

    潼玉手上的勁道又大了幾分，看似毫無傷害的一個動作，可只有鶴聲感受到了它的厲害。

    隨著潼玉手上的力氣逐漸加大，鶴聲雙眼陡然睜大，順著心肺慢慢沿著食道的一股熱流突然充斥著他整張嘴，一口腥甜瀑布般噴出。

    鶴聲直面跪地一口口地吐著嗓子的鮮血，他不知潼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全身酸疼無法起身，每一次想要站起都被一道力量壓著。

    鶴聲或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嘲笑般的看著眼前靜默著的潼玉，冷聲笑說道：“兄長的功夫果真仙老親傳，鶴聲甘拜下風(fēng)，但……你還是輸了……哈哈哈哈哈”

    那樣癲狂的笑聲在這冬日的寒冷中仿佛更添了一道冷冽，潼玉不知鶴聲所說是什么意思，他也權(quán)當(dāng)他人之將死，其言不停也罷。

    潼玉的那最后一道力量不大不小剛剛好毀了鶴聲的心肺，看著他那樣狂妄的笑容，潼玉負(fù)手轉(zhuǎn)身離去，這一次他給了自己一個了解，或許當(dāng)年的他真的錯了，若是他苦苦請求仙老留下鶴聲，或許這些事情就不會發(fā)生，同樣的自責(zé)對于他來說無非又是一樁難以成全的心事。

    鶴聲死了，在他死的那一刻，天空飄下了雪花，就像是上天都在幫著潼玉洗刷鶴聲那不該被仇恨蒙蔽的心靈。

    大雪紛飛，京城的白色總是顯得如此灰塵，阿執(zhí)裹著白毛披風(fēng)坐在廳堂里默寫著心經(jīng)，那本她已經(jīng)倒背如流的書是唯一在這幾日能給她少許安靜的存在。

    曹善方才從潼玉處回來，看著阿執(zhí)坐在火爐前安靜的書寫著，悄悄走去瞧了瞧。

    笑說道：“嘖嘖嘖，果然是練過了，有些文人的風(fēng)采了。”

    阿執(zhí)手下稍稍頓了頓，即便他不問，那股梔子香味總會在她想要靜心想事情的時候突然被曹善從不知哪里帶了回來。

    心亂就容易手亂，阿執(zhí)緊蹙著眉頭湊巧不巧正巧寫到一個“玉”字。

    曹善似是看出了阿執(zhí)心思，故意挑事說道：“哎呦呦，這‘玉’字是我們阿執(zhí)自己創(chuàng)出來的？那點(diǎn)呢？”

    阿執(zhí)氣憤不已，放下紫毫揉了那張寫著“王”字的紙，惱怒地瞪著曹善。

    “你若是他的人就不必在我眼前晃蕩。”

    曹善佯裝什么都聽不懂，憨笑著反問道：“他？誰？張敬山？”

    阿執(zhí)習(xí)慣了曹善的輕浮和厚臉皮，順手將怒火撒在手中紙團(tuán)上，憤憤往曹善身上扔去。

    “若是無事，煩請二當(dāng)家離開。”

    “哎呀呀，我這不是開了個玩笑嘛，關(guān)鍵是今日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阿執(zhí)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不冷不熱說道：“若又是從說書那里聽來的，大可不必告知我。”

    阿執(zhí)說著轉(zhuǎn)身便朝著后院方向離去，誰知背后曹善正聲回道。

    “鶴聲死了。”

    阿執(zhí)猛然回頭，只見曹善倚靠在酒桌旁笑眼看著她。

    她當(dāng)然知道在這件事上曹善用不著哄她，可她還是有些意外。

    “什么時候？”

    “昨夜。”

    “哦。”

    阿執(zhí)心思重重沒在多問，可依舊駐足在一旁靜靜地想著什么。

    曹善是親眼看著阿執(zhí)成為現(xiàn)在這般模樣的人，看著阿執(zhí)整日里心思雜亂，他又不知如何開口安慰，可阿執(zhí)又哪里給過他安慰的機(jī)會，他能做的就是代替潼玉好好護(hù)著她。

    “這幾日身子可好些了？”

    阿執(zhí)懼冷，一到冬日便就是一副病弱姿態(tài)，通紅的雙眼，蠟黃的面容，任誰看了都會多問兩句。

    “有些冷而已。”

    “有些冷而已……這天也沒到最冷的時候啊。你該不會是……”

    天葵水至。這四個字還好曹善沒有說出來，他訕訕住口，捂著嘴便往后院逃走。

    阿執(zhí)無心他的舉動，心里面想的都是阿棄到底是如何做到讓韋王失去禮部戶部兩個得力的，他接下來又會做什么，這些事情又與潼玉有沒有關(guān)系。

    “白姑娘，可還記得我？”

    阿執(zhí)聞聲望去，門外一位粉色嬌人正舉傘立在門外笑看著她。

    “你是萬花樓的人？”

    知遙合了傘款款入內(nèi)，即便是擠出來的笑容依舊讓旁人看去都是自然的。

    阿執(zhí)也沒有制止她進(jìn)入到自己的地盤，打量著眼前這位滿身熏香的女子，阿執(zhí)甚是不耐煩。

    “姑娘是有什么事嗎？”

    知遙將傘靠在門口，彈了彈肩上的雪花，柔聲說道：“姑娘就是這樣招呼酒館的客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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