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怎么會是他？”看到了林中石頭上坐著的那個男子，金玄子憶起了幾百年前的事情。
這男子正是當年害她慘失修為，被打回原形沒了靈力的人！也正是那個負了她一片癡情的狠心人。
遠遠的，她看到那個男子正認真的握著筆，看著山林的美景，揮墨于紙上，畫上也是山青林秀。
玄子深知此刻，周身的一切，皆是她因進入通天泉而產生的幻境，那男子自然也不是真人。
不知為什么，她已經努力的想讓自己忘記曾經的一切，忘記那些與他之前所有痛苦和快樂的回憶。
但是，如今，那個人就在她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會感覺窒息感和痛苦感同時出現。她的身體想要動彈，離開這個幻境，浮出水面，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總有一股外力在抵抗著她，讓她不能如愿。
她這才想起在進入池中之前先知大人說的那番話。進入池中之前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下定決心。
只有通天泉的幻境結束，進入者才能行動自由，從里面出來。若是強制走出幻境是不太可能的。在池里的幻境中也無法使用靈力。
她雖對那人恨之入骨，但當時的愛意也是真實存在過的。他們曾經在一起確實也有過美好回憶。
“壽羽，你在干什么呢？”一個活潑甜美的女子聲音在林中傳出。
皮膚白皙，身材修長玲瓏的一個妙齡女子從林中走出。
“那就是當年還是無名小蛇妖的自己啊！”金玄子看到林中走出的那個女孩不禁感嘆。當時的自己還是那樣的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那個少女版的金玄子眼眸明亮，璨若星河，朱唇盈潤，標志性的尖下頜讓整張臉精致到了極點。
她身著淡黃裙衫，衣袂蹁躚，外披的淡黃輕紗被風吹動，飄然飛起，這樣的金玄子雖為異類，卻像極了九重天上的仙女落入了凡塵。
“又在作畫啊。”少女躬身，全神貫注的看著男子的畫作。
“玄兒，看我畫的如何？”被稱為壽羽的男子問道。男子的皮膚雖不及少女白皙，卻是看起來很健康的古銅色，相貌輪廓硬朗，明眫濃眉顯出了男子的英氣豪爽。
“嗯……你的畫是好看，村里的人都知道，可是……這畫總是少了些什么吧？”少女玄子將臉慢慢湊近了男子面前。
看著甜美少女的精致面容，男子幾乎深深陷了進去不能自拔。那張臉讓他心神蕩漾，魂牽夢繞。不過男子還是假裝鎮定，假意用兩指輕捏了一下玄子的臉頰寵溺的笑著：“是么？那你說，畫里到底少了什么啊？”
少女玄子故意嘟著唇，假裝生氣指著畫作質問男子：“壽羽，你這畫中畫的是什么？”
“山林風景咯！怎么樣，好不好看？”壽羽喜滋滋的想問玄子他的畫作怎么樣。
“哼，怎么只有山峰和樹林，卻不見我的蹤跡呢？人家明明就在這里，你卻假裝看不見，畫里也沒我。分明就是你心里沒有我！哼，不理你了！”玄子轉過身去，背對著壽羽，像是生氣的樣子。
“咦，怎么還生氣了呢？玄兒，你別生氣啊。我再畫一幅，畫中只有你就是了！不要生氣嘛！”壽羽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金玄子的手承認錯誤。
玄子一聽壽羽這么說，這才轉過身來試探性的問道：“真的？你說話算數？”
“那當然！那當然！”壽羽見玄子不生氣了，趕忙滿臉堆笑，隨手從石頭下又拿出了新的紙張墊在木板上，憨憨笑道：“嘿嘿，我這就畫，我這就畫。”
“哼，這還差不多！”金玄子這才算消氣有了笑顏轉過了身子。
“不過玄兒啊，你要湊近了讓我仔細瞧瞧你，這樣我畫的才能更像你啊！！”壽羽對玄子勾了勾食指說道，一抹奸滑的笑容拂過。
單純可愛的玄子聽完，點了點頭湊近了臉去讓壽羽觀瞧。
壽羽見玄子著了道，吧唧一口朝著玄子的滑溜的臉蛋上親了過去。
“哼，壽羽你真壞！竟然騙我！”玄子趕忙起身捂著自己被親紅了的臉頰，難為情的低著頭。
“玄兒乖嘛，不要生我的氣啦！我這就給你畫幅畫像賠罪。你就不要生氣啦！”壽羽一邊哄著玄子一邊蘸起石頭上的墨料開始在紙上描繪金玄子的芳容！
他心中的金玄子可是這世上他見過的最美貌的女子，她的容顏比仙女還更甚！她也是他見過的最善良可愛的女子。
入此幻境的真實金玄子就站在遠處。看到眼前年輕的壽羽在給年輕的玄子畫美人像的畫面，不覺心頭一顫。
被塵封已久的記憶像開了閘的潮水一般涌出來。甜蜜的痛苦的，只因玄子對那男子的恨，而一直努力將它們埋葬起來。
為玄子畫像這個場景在當時的少女的她心中是很甜蜜的時刻。真實的玄子也一直記得那段回憶。
盡管曾經多么痛苦，她看到了那個人就站在眼前，曾經的自己也是那般天真美好，她忍不住走到了青年男女的近前。
幻境中的人物自然感覺不到她這個真人的存在。壽羽繼續在紙上描繪少女玄子的音容笑貌。
看著紙上的自己被壽羽描繪的楚楚動人，少女玄子很開心的笑著。
“那時的我多簡單快樂啊！可誰知那樣的幸福竟然是虛無的！”金玄子看著眼前的甜蜜男女不覺深嘆了一口氣……
緊接著眼前的畫面切換到了另一個場景。
事情發生在少女玄子和壽羽一起度過的第二年時光。
金玄子那時由于修為和年紀的增長，相貌上也更加的有韻味，氣質也端莊了起來。
她正在屋中縫補著壽羽穿破的衣服。
壽羽走進了屋子放下了背簍。為了生計，他時常在家作畫，然后走上很遠的路到鎮上的集市那里去將畫作賣掉。他的畫技雖好，可總歸是個默默無名的人，一幅畫并賣不了多少錢。僅能勉強貼補一些家用。
“今日挺早的呢！”天氣很熱，玄子看見壽羽從外面回來累得滿頭大汗。趕緊拿過手帕替他擦汗。
“嗯，是啊。今天賣的不錯。咱們可以吃頓好的了，我買了肉回來。”
“好啊，晚上陪你和爹娘小酌一杯。”
“好。”壽羽緊握著玄子修長的手，本來嫩滑的手掌如今因為時常做些粗活而變得有些粗糙，手指上也結出了一些干繭。
壽羽有些心疼道：“娘子，辛苦你了。跟著我，沒讓你過上好日子。”壽羽摩挲著玄子掌上的硬繭。他發現妻子的皮膚也有些暗黃，本就身材修長苗條的她現如今更瘦了。原本烏木般光潔如絲的盈潤秀發變得干燥枯黃。
“傻相公，說什么呢？我很幸福了，能遇見你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咱們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好在安寧。”
玄子和壽羽兩人已經成親一年多，他們就在這座偏僻但安寧祥和的小村之中安定了下來。壽羽的父親早逝，只剩其母和二人住在一個院子的兩間木房里。
母親住在他們隔壁，很感激玄子能做她家的兒媳。因為她自覺，像他們那樣的家庭條件，兒子還能娶到這樣的兒媳自然是他們家莫大的福氣。
玄子也很孝順婆婆，和壽羽也很恩愛。她不求自己可以大富大貴，只求日子安生寧靜。就這樣和壽羽廝守一輩子也挺好的。
她本是一個孤兒，出生就是自己一條小金蛇。因著山中靈氣充足，小蛇每日吐納靠著山中精怪的指引才有了些修為。修行幾百年的小金蛇終于靠著自己的靈力變出了人形。
她是那時山中最美貌的一個異族，各精怪也因著她美麗可愛都很喜歡她。可是，所有山中異族來向她求親，都被她一一拒絕了。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好奇人間的生活。
偶然間，已成美人形態的玄子遇到了時常在山下林中作畫的壽羽。
壽羽本來想要考取功名的，可是幾次落榜，都是因著家中沒有勢力，一貧如洗。后來干脆放棄了科考。
自己最拿得出手的技能就是作畫，因此他時常作畫賣到集市上去，雖賺不得大錢，但也算維持生計。
家中父母亦是老來得子，五十多歲才得了這個壽羽這個寶貝兒子。所以，等到壽羽十七八時，父母都年事已高。如今也做不了什么重的活計。維持生計的重任就基本全部擔負在了壽羽一個人身上。
如今壽羽娶了玄子，雖心疼妻子不愿讓其操勞，但玄子也深知這個家的現狀，也會想辦法為家中增加一些收入，貼補家用。
“娘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生待你的。日后，等我做了真正的畫師，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壽羽緊握玄子的手一刻也不想松開。
玄子笑了笑拉著壽羽的手坐了下來，說道：“相公，我不要你許我榮華富貴，我只求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好。去洗把臉，我們一會吃飯了。”玄子又用手帕擦了擦壽羽額頭上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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