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妍琴也是一副慍怒神色。她用興師問罪的口氣說:“閣主手下的暗衛(wèi)是否太過目中無人了?無論怎么說,你們現在住在我碧海宮的地界上,何況將您的東西搬去主殿是王妃親自下的令。她們這么做,未免也太過囂張了吧?”
“搬我的東西?”洛袖一愣,“為什么?”
妍琴道:“王妃的意思,即日起您搬去寢殿,與她同住。”見洛袖一臉震驚不解的模樣,她又補了一句:“閣主,我也好底下這些姑娘們也好,都不過是傳話做事的。您有話問我也沒用。”
“……”洛袖捏了捏拳頭,“吩咐她們不許動我的東西,我去問她。”
而周弄月的反應平淡得像是談論天氣:“你住進來本就是為了陪我,住那么遠有什么意思。”
“……你至少應該和我商量一下。”
“我倒是想找你來著。這不是一整天都找不見你么?”周弄月抬起頭來,斜著眼睛笑了笑,一面輕車熟路地指使她道,“動動手,我渴了。”
她使喚人倒是自然得很。洛袖不悅地倒了杯茶給她:“我在鸞鳴宮看東西而已。”
周弄月一哂:“誰才是有身子的那個?我看你比我還敏感。還是說,做賊心虛?”
洛袖一窒,倒真有幾分惱羞成怒道:“真的心虛我就不會在你這里。”她偷換了話題,“不怪我手下人不許你的宮女們進去,那房間里堆著的都是機密,不可能給她們隨便亂翻。”
周弄月困倦地打了個呵欠:“那你讓她們自己放過來吧。”
她似乎有些困了,倚在床頭一副半夢半醒的模樣。洛袖走到房門處時,聽周弄月在她背后幽幽地說:“你知道為什么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嗎?”
洛袖冷笑:“為了你男人。”
“為了我自己。”周弄月低低地說。
洛袖再轉頭去看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蜷縮著身子,胸口一起一伏十分寧靜,雙手輕柔地覆在小腹上。
——
逐陽宮。
霧氣從角落的香爐中氤氳而出,白檀的香氣在主殿內肆意彌漫。陸鈺坐在書案前,眼睫低垂,正入神地思索著什么。薄雪進門的時候,他正巧提筆,迅速地寫下寥寥數行話語,又頓了筆望著眼前的書信發(fā)呆。
薄雪輕嘆一聲,輕手輕腳地上前,將懷中抱著的薄披風覆在了他的肩膀上。
“雖是在室內,但如今日漸秋涼,殿下的風寒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沒好全,還是多加一件罷。”
陸鈺卻全然沒在聽她說什么。他凝神沉思片刻,往已經完成的短箋上又添了兩句話,待墨跡風干便將紙疊起來給薄雪:“還是老規(guī)矩,讓飛雪親自送出去,不得假手于人。”
“屬下明白。”薄雪將信箋收進袖中,望著陸鈺將原本的書信在燭火上點燃,然后丟進火盆之中。
陸鈺盯著那紙張緩緩被火舌舔過吞噬殆盡,最終化為一抹灰塵。他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薄雪忍不住問道:“殿下,與朱家聯系的事果真要瞞著洛姑娘嗎?”
陸鈺反問道:“是又如何?”
“可是……”薄雪遲疑道,“她今日問起您的時候,您不是答應了……”
她沒有說下去,因為陸鈺轉過頭來,冷冷地注視著她。
“你偷聽我們說話?”他的聲音中多了一分不悅,逼視著立即下跪認錯的侍女,“誰允許的?”
“屬下……屬下并非有意……”薄雪的后心有些微微發(fā)冷,“求,求殿下恕罪!”
陸鈺望著她,眼神中一片寒涼,殊無笑意。
良久他才開口道:“你近來很放肆。不知是向誰學的自作主張。”
薄雪抿唇不語。
“從前也不是這個軟弱性子。我說要罰人,你總一聲不吭,更別說怕得發(fā)抖。過去你行事是最挑不出錯的,怎么做了逐陽宮的主管,反而行事不規(guī)矩起來?”陸鈺忽然笑了起來,“是跟誰學的?”
薄雪怯怯地抬頭望向他:“殿下……”
“別跪著了。你方才也說,如今秋涼了,地上還是冷的。”
薄雪心下一暖,忙道:“多謝殿下。”
陸鈺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回雪聰明端慧,飛雪活潑伶俐。你的好處是謹慎小心,與她們不同,叫人挑不出錯來——好生揣著,可別丟了。”
薄雪微微彎了眉眼,又謹記著不可喜形于色的教訓,便再度抿下了嘴角揚起的弧度。
“是,屬下知道了。”
命薄雪退下后,陸鈺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秋日的陽光打在窗欞上,跳躍著落進他的指尖。
洛袖會明白的。他想,她當然會明白,總有一日她會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未來……
——
用晚膳的時候周弄月吃了不到三口又開始吐得昏天黑地,一時間碧海宮再度人仰馬翻。連周太后都被驚動,將專職伺候自己的太醫(yī)派了過來,得出的結論不過還是害喜,開出的方子與其他太醫(yī)的大同小異。
洛袖忍不住發(fā)怒了:“她都吃不進東西了!這副鬼樣子得有小半個月了,如今吐得比吃的多得多,再這樣下去命都要沒了!你們這方子開了有什么用?”
幾個太醫(yī)不住擦著額頭涔涔冒出的冷汗,連聲道著無能。
“洛袖……”周弄月虛弱的聲音傳來,她向洛袖伸出手,洛袖連忙到她床邊去緊緊握住,只覺得那嬌小的手掌中滿是冰冷滑膩的汗水,“不必責怪太醫(yī),我體質與常人不同,注定了要多遭這些罪的……怨不得旁人……”
洛袖急道:“若是因先天體質便屈服于種種病痛,要太醫(yī)調養(yǎng)又有什么用?”
她想起過去安若偶爾與她談到清平城的太醫(yī)們,她的好友總是搖頭嘆息:“宮中嬪妃能有什么病癥,白白的浪費了那些珍稀藥材,全堆在司藥局積灰罷了。更可笑的是寧愿積灰也不愿拿給青門用……眼下在太醫(yī)院渾水摸魚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反正也沒有病看,‘國手’遍地都是……”
安若于醫(yī)道上天賦是極高的。可惜她,連同西辰閣絕大多數的暗衛(wèi)都被帶去前線戰(zhàn)場了。
周弄月的聲音將洛袖喚回現實。
“你,你告訴我……”年輕的王妃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前線怎么樣了,有沒有消息,有沒有他的……”
“……沒有。”洛袖道,“這才多久呢,大軍到邊境前線怎么也得一個月吧。你放心,若有消息我會即刻告訴你的。”
周弄月的模樣看起來像是要哭了。她發(fā)出一聲破碎的哽咽,最終閉上眼,一道淺淺的淚痕劃過眼角。與此同時,她嗚咽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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