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跑至祠堂門前，瞧著從祠堂匆忙走過的小兵、侍衛和丫鬟，眉頭不禁微蹙。她這一舉動像是在印證東臨王是否真的去了。

    曾是東臨王身邊的暗衛，小艾想要去看看東臨王，送他最后一程，盡管他已經走了，于是，便回頭望了一眼花拂兮，從祠堂離開。

    “出什么事了？”阿蠻問。

    阿蠻畢竟同東臨王有過一段情，花拂兮竟有些不忍說出口，看著阿蠻許久，才道，“是東臨王，他駕崩了。”

    “駕崩”二字聽起來多傷感啊，可阿蠻的臉上看起來卻那么平靜，一瞬不瞬地望著花拂兮，仿佛在等著下文。花拂兮這才發現是她沒聽懂。

    “他死了。”

    花拂兮解釋完，阿蠻的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終是什么也沒說，憑空消失在祠堂。花拂兮沒追，只是一步步朝祠堂外走去，她知道阿蠻定是去了東臨王的寢殿。

    當她到達時，果然她就在那里，只是，躲在寢殿一隱蔽處看著那些宮人跪倒一片，啼哭哀嚎，而東臨王就在那榻上躺著，安靜的躺著，一動不動。

    東臨司唐姍姍來遲，瘋了一樣沖了過來，宮人們趕緊于中間讓出一條道。

    “究竟怎么回事！”他坐在塌邊看著東臨王，幾乎是怒吼出聲。

    伺候東臨王的小丫鬟便哆哆嗦嗦的往前跪了一步，整個身子都撲在地上，聲音滿是顫抖。

    “回……回大王子的話，今早奴婢過來伺候王上，發現王上沒有……沒有反應，奴婢便叫了小蘭一起來叫，才發現王上駕……駕崩了。”

    伺候東臨王的兩個婢女，一個是香蘭，一個是小蘭。香蘭口中的小蘭此時正同那些宮人們整整齊齊地跪在一起，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的腦袋垂的更低了，貼在地面。

    東臨司唐只朝小蘭瞥去一眼，手一揮，香蘭便跪退了下去，隱約輕松了口氣。

    “王子，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江丘抱拳說道。

    然而東臨司唐卻不贊同他的說法，人死了，叫他如何節哀？昨天還同他說過話，生龍活虎的一個人，怎么說沒了就沒了，簡直叫他不敢相信。

    把著東臨王的手腕，他細細摸索著，試圖尋找一些端倪。其實，他更愿意父王只是睡著了，只是睡得太沉而不能輕易被叫醒。

    “王子，我們已驗過，王上是喝了‘皮林’走的。”小艾起身，手托一個小瓷瓶遞了過來。

    皮林，是東臨國特制的一種毒藥，一顆顆細小的黑色藥丸，若分量一顆一顆放進別人的飲食中，對方定會因此而中慢性毒，長此以往，終有一日會毒發身亡；若一次性食用多顆，不出片刻，便立即死去。

    很顯然，東臨王是按后者使用的。

    東臨司唐雙手顫抖地接過藥瓶，一滴淚悄然落下，砸在小瓷瓶瓶身上。

    “為什么？為什么……”

    像是自言自語，他盯著手中的小瓷瓶，周圍沒有人回答他。終于，“啪”的一聲，瓷瓶被狠狠摔倒了地上，寢殿內跪倒一片的人頭埋得更低了。

    “嗖”的，一個身影飛快地沖了出去，花拂兮從那跪倒的人群中抽離目光，才發現跑出去的是阿蠻。

    阿蠻死了！

    花拂兮追上她的時候，阿蠻在空曠的后花園里正自擊天靈蓋，花拂兮驚的閃現折了過去，卻已經晚了。

    攬過阿蠻體力不支的身子，話還沒說上一句，阿蠻便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你真傻！”阿蠻的身子漸漸下滑，花拂兮也跟著蹲了下去。

    阿蠻笑了，笑得很牽強，沒再說一句話，只是怔怔地望向天空。

    風，輕輕吹動著云彩，就像水中的浮萍，孤獨而又彷徨。太陽甚好，阿蠻盯著看久了，眼底盡是一片紅色，就像一團團流動的血攤，是那么刺眼。

    “我去叫東臨司唐來！”花拂兮說著起身就要走，阿蠻卻猛地拽住她的裙擺。

    “不，不要去。”許是沒了力氣，終是垂下手去。

    花拂兮只好又蹲下。或許，她會有什么話要留下也未可知，她得認真聽著才是。

    果然，她開了口，只是，說的卻并非有關于東臨司唐或是東臨王的，她說，“這或許就是宿命吧！只是，我不能去到你的葫蘆里了。”

    花拂兮沒想到她會說這個，去不了她的葫蘆不能被她甘心收服這的確給她造成了困擾，也不知道這么些跑出的妖若收不齊會如何，終是張了張嘴，保持沉默。

    這時候，一行人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不是東臨司唐又是誰？花拂兮瞧見了他，他也注意到了花拂兮這邊，目光往下卻是一怔，下一瞬，立馬飛奔過來。

    花拂兮遠遠的站到一邊，騰出空讓他們母子單獨待會兒，趁著阿蠻還剩最后一口氣。

    遠遠的望著，花拂兮并不知曉他們說了些什么，當然，她也無需知道，只是，阿蠻沒說兩句就閉了眼，手也慢慢垂在了地上。東臨司唐低垂著腦袋，就那么抱著阿蠻一動不動，他的雙肩輕微地抖動著，似是在哭泣，邊上跟著的幾個大臣自覺站到一邊，看著他似是想安慰，又像是要勸說，欲言又止。

    這一整天，東臨宮都沉浸在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氛圍中，所有人的衣著在頃刻間全換成了素色，宮人的臉也都一片慘白，少了平日來的笑顏，多了幾分莊重、肅穆。

    第二日，東臨王出殯，舉國哀悼，只是人們并不知曉，和這東臨王一起出殯的怎么多了一個人，不，那并不是一個人，而是用稻草捆成的一個人形，上面還穿著女人的衣裳，當然，這是那些平民所看不見的，但花拂兮知道。

    那是阿蠻的棺木啊！

    阿蠻昨日那一掌，擊的自己只剩幾口氣，最后，她也就魂飛魄散了，連肉身都未能保住。那個稻草人，是東臨司唐命人做成的，并給它穿上了阿蠻平日里最喜歡的衣裳。

    ——

    距東臨王，不，現在應該叫先王，因為沒兩天那些大臣們就讓東臨司唐繼位了，盡管他很不情愿。先王逝后的幾日，花拂兮想著是時候辭行了，畢竟還有許多的妖未擒回。

    一日不擒回，人間便會多一重危險，她耽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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