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有點冷，藍白格子衣濕答答地粘在身上，夜晚的風不僅大，而且駭人！
墻面白如雪，墻高居然幾丈！
“瘋子……真是神志不清，今天都第幾次了……要不是給的錢多誰愿意來伺候你……”
穿白衣護士服的女人依舊罵罵咧咧的，嘴上功夫厲害，手上功夫也依然利索：“快點，翻過身！”地上那坨黑影卻依然不動。女人見他不配合，更加不耐煩了：“狗東西，你……”女人尖銳的聲音突然在見到他的眼睛時戛然而止。女人不可思議，以為自己看錯所以愣了一下，這時恰巧暗夜里的天空突然來了一擊閃電，女人更是嚇壞了，趕緊趁著微弱的光跌跌撞撞地打開了電閘。
――啪！
好刺眼――地上的黑影動了動，那雙藍瞳恢復濃黑如斯。
屋外果不其然又下起了大雨，剛停沒多久，現在淅淅瀝瀝噼里啪啦地一頓亂響，窗沒關，被顧莫開的。雨水都打進來了。所幸屋內還設有隔音窗，女人又從地上爬起手忙腳亂地去關窗，然后再推隔音窗。關了窗，外面的閃電和暴雨聲這才消噤――或許是開了電閘，屋內亮堂了許多，女人囂張的氣焰又回來了，在這燈光之下，女人似乎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狗東西，趕緊過來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要不是明天你家爺爺過來看你，我才懶得大半夜折騰，讓你冷死算了！”說完，半跪著身子，將趴在磚板上的顧莫粗魯地掰過身。
顧莫不依。
但顧莫瘦弱如柴，哪里經得起身形肥碩的女人的幾番折騰？他的骨頭咔咔地痛，于是當即就嘰嘰歪歪地叫。
但他神志已然糊涂，即使嘰嘰歪歪別人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反而他的叫聲更是惹怒了面前的肥碩女人，女人眼冒兇光，直接罵道：“半死不活，瞧瞧你半死不活！活該你媽不要你，要是我，我也不要你！要不是你爺爺本事好，一個人撐起整個公司和家，看你以后治療怎么辦！”
還不學會爭氣，還不學會爭氣……都兩年了，整整兩年了，不過就是死了父親，母親遠走高飛，至于你足足臥床兩年整嗎？”
女人故意提高的聲量并未震撼到顧莫，顧莫倒是變乖巧了點，也不掙扎了，只是眼神還是煥散。女人給他換衣服的動作加快了點，但是顧莫太瘦了，動作快一點都會弄疼他。
“還是這樣，還是這樣……兩年了，每到下雨就跑到雨里淋……顧莫，孩子，放下吧，別想不開了……你父親回不來了……”女人嘆了口氣，給顧莫換衣服的動作漸漸輕柔。
“爸……”
剛把換好衣服的顧莫拖到床上，顧莫就又開始牙牙亂語了，女人趕緊把床頭的玩具小熊塞到他懷里，顧莫緊皺的眉頭才展開，可是嘴里還是喊著爸。
女人將一屋子的雨水拖干凈，這才開了衣櫥，衣櫥里面整整齊齊羅列著的都是一套套護士服。女人回頭瞄了床上的顧莫一眼，然后才從衣櫥里拿了一套新的護士服進了浴室。
其實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護士，自從顧莫病了之后，他就拒絕看見女人穿除了白色衣服以外的衣服，因為為了方便照顧顧莫，她被逼無奈穿了整整兩年的護士服！
“好冷！”女人冷得哆嗦。可是半夜已經沒有熱水提供了，她剛才忙了一身汗，又被雨水濺濕，照她的性格，不沖一次澡如何睡得著？
可是今晚注定是無眠之夜！
女人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顧莫已經不在床上了，“顧莫？！”女人心下一驚，她剛才進顧莫的房間好像忘了鎖門了！
顧莫什么時候離開的？這里是顧爺子特地給顧莫建的養病別墅，門口也上了密碼鎖，顧莫應該跑不出去！
算了，還是先看監控吧！
女人慌得連鞋子都不記得穿，就直接雙腳濕漉漉地踩在地板上。她趕緊打開電腦，鼠標四下滑動……
花園？沒有。
二，三樓？沒有。差點忘了二三樓都有上鎖，顧莫上不去。
正在女人慌亂的時刻，門開了，進來的人是顧莫！
女人一喜，但出口便是責怪：“鬼東西，顧莫，剛剛你去哪了？不知道亂跑是會讓別人很擔心的嗎？”
女人仿佛又看到一對藍眼睛，但是一甩頭，發現眼前的人依然站著是顧莫，哪里來的藍眼睛？女人不由失笑，怕是自己心急亂了分寸了，什么都亂猜，都出現幻覺了！
顧莫依然是顧莫，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上去更虛弱，更疲倦了，女人想伸手去摸顧莫的額頭，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顧莫居然躲開了！
“顧莫？”她不由輕呼。
顧莫依然沒回話，但看上去卻仿佛虛弱到下一秒就可能會暈倒！女人來不及細細探究，看見顧莫這么虛弱的樣子，她只能趕緊先把他扶到床上去……
顧莫這次沒什么異常的舉動，而是任由她一路扶著走過去床那邊。
顧莫剛剛去哪里了？
女人心里疑云竇起，想問，可是又發現顧莫的眼神依然煥散，也罷。她心里想，顧莫大概是在屋內溜達了一圈吧！雖然他精神狀態不好，可是并沒有發現有任何傷害他自己的舉動，只是不言不語，不愛靠近人而已。
這樣一想，女人才覺得心寬……抬頭看鐘，已經凌晨兩點半了。
她趕緊給顧莫蓋上被子，看他呼吸均勻，她這才躡手躡腳地給顧莫關上門，離開顧莫的房間。
明天顧老爺子來看孫子，她今晚不休息好，明天哪有精神招待顧老爺子呢？
她給顧莫關了燈。她的房間就在顧莫的隔壁，顧莫有什么事，她隨時可以知道。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走，床上的人就緩緩睜開了眼，他依然不言不語，但是暗夜里雙瞳分明是藍色的！
“爸……”顧莫突然開了口，卻也只是喚出一聲爸。
“爸……”
顧莫叫喚頻繁起來，雙瞳分明，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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