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兩個身影一前一后緩緩下山。
無契手持一杖,走在前面。夜幕下,身影在林中小道上顯得悠長遙遠。
墨祥跟在無契身后,一直沉默著。天際閃現出一絲月光,映照在林間,讓周遭變得越發安靜,只有踩到草叢中時的腳步聲窸窸窣窣,不緊不慢。
“怎么不說話了?”無契的頭稍后往后偏了偏,但沒有停下腳步。
墨祥愣了愣,心里有些擔憂。對于無契這次出門要做的事,墨祥似乎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只有這一種選擇。
“師父剛回王都住了不久,又要遠行,想起始終覺得不安。”墨祥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他想起上一次這樣送行,已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自那次分別后,他們師徒倆再未見過。師父在六域經歷過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他也不知道。
“這次不過數日就回,你放心。以往那么多年都過來了,這次又有什么區別。”無契淡笑道,心里卻頓時生了一番感慨。這個徒兒,倒是真心擔憂自己。
“其實這次我可以代為前去。”墨祥道。
無契要找的那些人行蹤不定,說起來,此行也算得上是要碰些運氣。可現在的狀況,不允許碰到什么壞運氣,勢必要達到目的。
“你覺得我這次去,能說服他們么?”無契幽幽道。
“不知……,不過……師父畢竟是旋猷的故人,想必會有些作用。”墨祥的語氣里滿是不確定。是啊,如果連師父前去都無法達到目的,那么自己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無契回頭看了一眼,知道此刻墨祥在想什么,便沒有繼續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說服那些人幫自己,但照著如今的情形來看,沒有什么比這個辦法更可靠了。
他曾經設想過這一天的到來,他也知道,終有一天,他們或許會來到王都。可他不曾想到,竟然是自己主動找上門去。
“王都需要你,這里許多人都需要你。”無契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如今墨祥是王都的司天官,是域王離不開的人。相比起自己這樣的閑人,墨祥留在這里的用處更多一點,不是嗎?
“近來確是十分憂心,天筑那邊似乎情況不妙。”墨祥這些日子,每晚望著南方的那片星辰,每卜出什么線索,心里的擔憂便會多一分。
派出的金翅鳥無法像往常那樣傳消息回來,不知為何,崇公也極少傳信回王都說說天筑的情況。關于重華幾人在域南究竟如何,他只能占卜得知。
前些天,卿云告訴墨祥,用火鬣虎向重華傳信,得知了一二情況,還想在墨祥這里多問些什么。雖然墨祥不知卿云是如何辦到的,但他知道這丫頭什么驚喜都可以做出來。
墨祥不能告訴她,自己根本就收不到域南的任何信息。金翅鳥之事,除了域王和魏圃非,何人都還不能知道。
墨祥嘆了口氣。他極少在外人面前表現出這種情緒,即使是在域王面前,他也很少這般。只有面對無契時,他才會真真切切地釋放自己。憂慮也好,害怕也罷,一個司天人到底要承受多少,這世上或許只有師父才能明白。
無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盡快趕回來,此去定能找到他們,帶回一個人幫我們。”無契
似乎是在自己祈禱,又好像在對墨祥說。
“師父要小心,最近回天門行動頗為頻繁。”
“我不是門派中人,想來他們也不至于對我做出什么事。”無契冷笑道。對于回天門這些日子的行事,他豈會不放在心上。只不過自己行走六域這么多年,從不曾招惹哪門哪派,想來回天門倒不至于對自己動手。
“可他們若知道了師父此行的目的,我怕……”墨祥再一次欲言又止。以往無契出門,雖然不舍,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擔憂。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又是在事端頻出的關鍵時刻。
“無妨,我離開的這些天,你保護好卿云。”
這是無契今晚第三次叮囑了,他或許都不曾意識到,自己竟然反復說了這么多次。
“好。”墨祥并未覺得哪里不妥,他了解師父這個人,既然提及了這么多次,那便一定是他心里最為牽掛之事。
其實,就是無契不說,墨祥也定會竭盡所能保護卿云。
“他們行蹤不定,師父打算如何找?”墨祥很早便想問這個問題,如果是他自己前去,且不說能否說服他們,就連是否能找到,或許都是一個疑問。
“且去碰碰運氣吧。”無契目光微亮,眼中有一絲堅決的神色閃過。不管能否找到,他就算用盡所有力氣,也定要有個結果。
那便是——找到他們,說服他們,并帶一個人回來。
他摸出腰間一根大約手掌長,編織精巧的藍色穗子,緊緊握在手心。
前些日子,他專程下山去了一趟城東,趁著卿云去王都的那日,找到牟氏,借了一個東西。或許,這個東西,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師父放心前去,王都有我。”墨祥看出了無契的決心,也沒在多說什么。
“我對你哪里還有不放心的,之前走了那么些年,難不成少了我在這里,你這個司天官就當不成了!”無契故意嗔怪道。“你放心,我定把人給你帶回來。”無契又補充道。
兩人很快便到了山下,這里有一處岔路。從前方直走,是到王都城的方向。而往北的這條路,便是通向以外的地方。
對于這條路,無契也算得上十分熟悉,當日他云游六域而回,并未從城中的路,也是沿著這條小道直接回到了山中木屋。
“天色已晚,你也不必相送,就到這里吧。”無契停下。走了這么遠,他看上去似乎也不覺疲憊,倒是墨祥,每次上下山一趟,已有些喘氣。
“我還是送師父到前面的路口吧……。”墨祥不忍見無契在夜路中獨自行走,總覺得應該再為師父做些什么。
無契擺了擺手,沒等墨祥說完,便拂袖而去。他只覺得這個徒弟的性子頗為不像自己,看上去整日擔憂這個擔憂那個。不過雖然他這么想,但還是覺得欣慰。
握了握手里的穗子,無契加快了步伐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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