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重華和弄知聽到一陣無力的敲門聲,打開房門后,見到眼前的身影,兩人眸子頓時詫異無比。
未名頭發凌亂,衣衫不整,目光呆滯,面色如同死灰,嘴角還帶著一絲隱隱血跡。未名還是穿著今日在大殿中與重華密探的黑色衣衫,雖然上面也沾了不少血,但夜色下幾乎看不出來。他就那樣弱弱地站在那里,身子似乎頃刻便能倒下去。
“未名首領!”弄知一步上前將他扶住。
這……是怎么回事?見未名一副似是受了傷的模樣,兩人十分驚疑。
這里可是天筑城宮,堂堂天筑首領,怎會如此狼狽,落得個滿身是血!
未名極少來這里,平日若有什么事,都是重華去找未名。而今日,未名以這種模樣出現在這里,倒是讓重華和弄知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
他們剛剛將應龍送走,應龍此次回王都是秘密行事,不可太過聲張。原本重華說將他們送到天筑城門,被應龍拒絕了。甚至還說不讓他們離開這座城宮,以免引得暗處的人察覺。
所以,重華他們和應龍道了別后,魏俞泓便將他送至城宮門處,也就沒有再送了。此時,想必應龍已經帶著那兩名值得信賴的令士走出了老遠。
重華原本是打算在送走應龍后,和弄知聊一些事情。就在這個時候,未名來敲門了。
弄知將未名扶到了屋內,重華皺著眉,轉身將門關上。
“可是發生了什么事?”重華從未見過未名這樣,即便是五甲死去的那晚,他與未名兩人徹夜長談,未名對自己坦誠道出了這半年來的經歷。盡管當時他的心情十分悲涼,但那時的他是有目標的,心里有憤恨,極力想要做些什么。
可未名現在這般,看起來則是絕望透頂,似乎這世上的所有人和事都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重華與未名不久前才從那間大殿分開,那時的未名都還是正常的。中間不過是小半夜的功夫,他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重華正在猜想中,只見未名全身顫抖地來到重華跟前,腳步竟顯得萬分沉重。
在兩雙詫異的目光下,他竟朝著重華躬了躬身。在他往前傾的瞬間,未名幾乎弱得快要倒下去。
“未名首領,你這是做什么?”重華一愣,忙將他扶住。如此一禮,他怎么能受。
“重華,我請求你,帶我上王都!”未名終于開了口,說出了見到他們后的第一句話。
“你要上王都?”弄知聽聞,更是詫異。今夜在那密室之中,明明聽到未名說得很清楚,今年的首領大會,他無法參加,也早已派人告知過域王。
在外人看來,因今年天筑城連續遭受兩次強大水患,此時正是患后治理之時,首領若是離開,自己不行。所以,未名不參加首領大會的理由是足夠充分的,沒有人會對此有何異議,就連域王也表示認同。
事實上,未名不能前去王都的真實原因這是今夜他們在密室中所談的那樣,天筑城外早已有回天門的人,他們會阻止城宮的人出去。所以,他們才做了決定,讓不起眼的應龍回去報信。
弄知不明白,為何未名此刻忽然要求要上王都。他的主意,怎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就算他愿意,可回天門的人一旦發現,這事情還是辦不成。
“為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重華也疑惑,從未名此刻的模樣來看,似乎有大事發生,而且這件事對未名的打擊幾乎如同要了他的命。
“彎彎……死……走了!未名咬牙切齒,‘死’字才說了一半,又痛苦地改了口。他實在不愿意將這個字與莫彎彎一同說出來,那是在剜他的心。
未名的這句話讓他眼前的兩人頓時怔住,就連一向穩重的重華此時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親眼見識過未名與莫彎彎的相處,重華看得出未名對這個女子的情意絲毫不亞于自己對云兒。其實這二者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只能說他對那莫彎彎實在是太過深情。
從這一點來說,重華深有體會。喜歡一個女子到了極致,恐怕便是未名這個樣子。
莫彎彎的病情他是知道的,未名對待莫彎彎的態度所有人也是看在眼里。若未名對她有一絲不好,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便不會發生了。
莫彎彎被他保護得很少,這個不容置疑。那么,她為何會死呢?是病發了?
“這……是怎么回事?”雖然重華實在不忍心揭開未名的傷疤,但此時必須要弄清楚。否則,他不知道如何回應未名的請求。
未名的面色與之前相比,并沒有什么變化,依然面色蒼白。“她知道了這一切,自己服毒了……”
“什么?!”兩人同時驚叫了起來。
在這之前,許多種原因在他們腦海中一閃而過,甚至還想到了是回天門動的手。可萬萬沒想到,莫彎彎自盡了!
未名剛說完這話,兩人的心里頓時明了。
莫彎彎是一個聰慧的女子,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從自己生病以來,未名為她付出了多少心思。若是再讓她知道,未名又因為她的緣故,受制于回天門這么久,還要逼他走上不義之路,想必她也不愿。
寧愿舍生,也不愿未名受制于人,這份情意,竟不弱于未名對她。
這兩人倒是互相情意深長,只可惜上天不憐,落得這般結局。
重華沒有繼續再追問莫彎彎的事,待他稍稍緩神,嘆了口氣。“那你上王都,是想……”
重華還沒有說完,未名便道。“沒錯,我要在首領大會上看看,到底是誰與回天門勾結。如今彎彎已不在,這里也沒有了我的掛念。此事因我而起,保護域王也便是我的責任。我想,這也是她自行了斷的目的。待到域王無事,我必生生世世與那回天門糾纏……”
兩人聽得一身冷汗,他們當然知道未名口中的‘她’是誰。是啊,最愛的女子已經為了自己而死,未名還有什么可記掛的?
讓未名上王都,重華并不是沒有想過。其實今夜應龍和魏俞泓走后,他們三人在密室之中商量的正是此事。
若應龍沒有回去,不能提前向域王報信,一旦首領大會上有人出手,勢必會引來大量首領反域王。若此時未名出現,親自拆穿手書真假,并將天筑水患實情告知,域王的困境便不攻自破。
其實,今年的首領大會,未名出現是最好的選擇。可之前未名擔憂的是,此去不知前路如何,又有回天門的脅迫,將莫彎彎一人留在天筑,他是萬萬放不下心的。
可是現在,再也沒有什么能成為未名前去王都的阻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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