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嘴唇微動，一個字脫口而出，“當(dāng)……”

    她想說，當(dāng)然是自己親眼所見！那是她催動了自己身上的天地源力，神思在與木馬的狼群所交匯之時，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她口中之言，無一字虛假，更無任何添油加醋。

    可話到嘴邊，她還是咽下去了，當(dāng)然二字終是沒能說出口。

    她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什么天力源里，講什么自己的神思能與萬**匯，更能讀懂獸言。如若真說出來，也無一人相信。

    “哼，真是可笑，一個隨口編出的故事，竟讓戰(zhàn)群首領(lǐng)蒙受如此冤屈，敢問域王，這又是何道理？”黑穹的語氣越發(fā)強硬，就算在域王面前，似乎也不收斂一些。

    域王的眸中，早就閃過了一絲黑暗。黑穹如此張狂，看來他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

    “誰說這姑娘所言是胡編亂造，她剛才說出的一切話，都有據(jù)可循！”域王也終是開了口。

    “哦？那么請域王也告訴黑穹，都是循的哪些據(jù)？”黑穹一臉玩味。

    “是我告訴她的……”正當(dāng)眾人等待域王的回答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傳入眾人耳畔。待到他們目光落定，才發(fā)現(xiàn)卿云身旁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人。他站在那里，白須拂動，神色微瞇，眸中浩蕩如星辰。

    “是司天人無契！”

    “哦？那就是上任司天官無契嗎？以前從未見到過。”

    “沒錯，就是他。很多年前，我曾遠(yuǎn)遠(yuǎn)瞧見過……”

    一聲聲討論聲傳出，首領(lǐng)中已有人認(rèn)出他來。

    無契自卸下司天官一職云游六域，已有多年未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那些年輕首領(lǐng)自是從未見過他的。不過，在那些任職多年的首領(lǐng)中，還是有幾人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六域司天人無契，就算他們沒有見過，這個名字也是為眾人所熟悉的，不亞于域王之名。如今聽有人如此說，皆不由得朝那老者望去。不看則已，目光一注視，便已紛紛暗自感慨司天人那如清風(fēng)般的姿態(tài)，盡管他已高齡，須發(fā)盡白。

    當(dāng)然，也只有在這般場合，無契才會如此把控自己。若是讓這些首領(lǐng)們知道，這位人人驚嘆的司天老者總是趁徒弟不在時，偷偷溜到后山冷泉中洗澡，至于抓獸上樹之事更沒少做，就算被打死也不會再如此敬畏他了。

    “無契老先生，你……你說什么？”黑穹自是認(rèn)得出眼前老者的，見到他的第一眼，還是略微有些詫異，可很快便恢復(fù)了平靜。

    卿云終于松了一口氣，也不知為何，一見到這老頭出現(xiàn)，卿云便覺自己有救了。

    “黑穹首領(lǐng)，我說剛才這丫頭所言，都是我告訴她的。”無契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我……??剛剛行了天問之術(shù)。”說完，無契又補充了一句。

    原本一臉滿不在意神色的黑穹，臉上那股淡然驟然消失，他注視著無契，隨即又看了一眼老頭身邊的女子。眼神一動，似乎恍然明了。

    無契云游六域多年，第一次出現(xiàn)在眾首領(lǐng)面前，竟是為了這一女子。聽說今年祀宇大典上，他也出現(xiàn)了，似乎也是因為她。

    想來無契是一個怎樣的人？通天問地，就連放勛也對他多有包容。今日，竟如此突然地出現(xiàn)在這里，替這女子解圍，還因她動用了天問之術(shù)。若說她只是一普通女子，黑穹怎會相信！原來，妖女之言，并非虛假……

    無契見黑穹一時語塞，不由輕笑，立馬將目光轉(zhuǎn)向卿云，神色中并無太多關(guān)切，而是一副你活該的模樣。

    卿云立馬明白了老頭的意思，他是在怪自己今日偷溜出來湊熱鬧。你湊熱鬧就湊吧，這倒好，還讓自己成了眾人的焦點。

    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平白無故多出了一個清河之爭，偏偏又涉及狼群之事。如若不弄清楚當(dāng)時的真相，清河說不定就會歸屬白山部落，受一惡毒首領(lǐng)管束。今后，清河生民的命運或許將成悲劇。

    想到這里，卿云只能用眼神求饒，同時湊上去，似乎在說，你這老頭說謊也不眨眼了，天問之術(shù)可真好使，不管什么時候都能拿來當(dāng)幌子。

    不過，這場上之人，除了域王和宣宣知道真相外，沒有人會懷疑司天人的話。

    天問之術(shù)于他們而言，便是仰望般的存在。這六域不管是誰，只要征服了部落，便可為王。可司天人，每一代就只有那么一個。通天問地，幾十年間唯有一人而已。他們的天問之術(shù)究竟是什么，除了司天人，沒有誰知道。可他們確信的是，正是因為司天人的存在，才能向天地祈福，消不祥之災(zāi)難，保大地之安寧。

    所以，當(dāng)無契出現(xiàn)，說出那句話時，便是對戰(zhàn)群罪責(zé)下了定論。清河生民的遭遇，確如這女子所說，一切都是戰(zhàn)群所造就。

    面對無契那淡然的目光，黑穹的神色也逐漸變得平淡。事情既然走到這一步，那么他只能按計劃行事了。

    “既是司天人的天問之術(shù)所言，黑穹自不會懷疑。若域王懲處戰(zhàn)群，我也不會阻攔。只不過我前些天聽說了一些趣事，域王何不聽我將趣事說完，再行令也不遲。”黑穹道。

    放勛的頭微動，與黑穹的目光在一瞬交錯，他能感覺到從下方傳來的一絲不懷好意。

    可放勛心中也自是有數(shù)，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側(cè)方，那條通道上空空如也。這是他今日第三次望向這里，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見放勛不理會自己，黑穹并沒有識趣得停下，而是繼續(xù)道，“聽聞幾日前王都大疫，有一女子之血能解疫毒，此女之前曾出現(xiàn)在祀宇大典上，與天龍相對。王都生民俱言，此乃妖女，可不知是否便是眼前這女子？”

    黑穹這話一出，頓時迎來一陣躁動。王都毒疫和當(dāng)初的那場祀宇大典，首領(lǐng)們豈能沒聽說過。早聞妖女之言的他們，對于這件事也抱有極大的好奇心。如今聽黑穹這么一問，倒是讓他們恍然大悟，莫非眼前這女子，便是人們口中的妖女？

    卿云也有些疑惑了，不是在說戰(zhàn)群的事么？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況且，自己現(xiàn)在的打扮不是黑衣令士么？怎么就盡被他們一眼認(rèn)出女子模樣……

    “黑穹首領(lǐng)，你休要胡說。云兒乃是我朋友，哪里是什么妖女！”宣宣坐不住了，騰得一下站起來，似乎眼中燃著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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