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兇，錢朵卻覺出一股暖洋洋的氣流，頂?shù)乃劬τ譂駶?rùn)了。
她見墨宸并沒有看自己，忙抬手抹下眼睛：“公子，以前我做錯(cuò)事，外公也像你一樣罵我。”
“可我聽的出來，罵的話里句句都是維護(hù)。”
“之前覺著你不近人情，沒想到公子跟我外公一樣好。”
“我沒王相那么老。”墨宸嘴角勾了勾，從桌子底下掏出食盒，朝錢朵方向推過去：“拿去，瘦骨伶仃，走出去丟盡我的臉。”
錢朵抽抽鼻子，聞到了腌菜的味道。
她接過食盒，掀開看一眼，果然是之前在許娘子面前夸過的點(diǎn)心和腌菜。
腌菜給了，但是點(diǎn)心許娘子卻說公子還不夠吃，沒給。
果然有什么主子有什么仆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錢朵更感動(dòng)了，對(duì)著墨宸莞爾一笑：“您幫我謝謝許娘子。”
墨宸嘴角一滯，不耐煩揮手：“下去！”
“哦！”錢朵忙報(bào)上食盒跳下車。
“等一下！”墨宸挑開車簾，重新叫住錢朵。
錢朵抱著食盒轉(zhuǎn)身，濕漉漉的雙眸定定望著墨宸：“公子還有什么事嗎？”
墨宸挑窗簾的手一頓，隨后扔出一樣物件：“穿上！”
錢朵只覺著眼前一閃，有東西飛進(jìn)自己懷里。
仔細(xì)一瞧，卻是一雙精致的鹿皮小靴。
錢朵在心里估了估價(jià)，最便宜的一雙鹿皮靴子也要二兩銀，她不敢穿：“公子，靴子太貴了，我怕給您弄臟了。”
“不要的！”墨宸敲敲車壁：“東成，走。”
張東成跳上車把，掉轉(zhuǎn)馬頭。
車內(nèi)又傳出聲音：“明天一早來，有事！”
“唉！”錢朵答應(yīng)一聲，等車子沒影了，重新底下頭看手中靴子。
知道墨宸愛干凈，但是靴子上面明明沒有什么灰塵，估計(jì)只穿了一次。
“二兩銀呢，說不要就不要，真是敗家子。”錢朵嘀咕著將鞋穿上，有點(diǎn)大，但是很暖和。
她沖著馬車消失方向笑了笑：“敗家子看著跟人欠他二百錢一樣，但是人挺好的。”
只是欠了他人情，看來以后得加倍掙錢還了。
哎，人生艱難。
一夜無話。
第二天公雞剛叫了頭遍，錢朵便起來，將昨天刷好烘干的鹿皮小靴小心包好，又挑了一身干凈衣裳，然后開門，卻發(fā)現(xiàn)外面站了幾位村民。
全是昨天沒來得及打借條畫押的。
其中一個(gè)說：“錢朵，昨天菜種被墨家管事拿走了，你看還能要回來嗎？”
“對(duì)呀錢朵，我家還沒菜種呢。”另一個(gè)也說。
“哈哈。”錢朵干笑兩聲：“昨天公子真的很生氣，不過我可以幫你們?nèi)枴！?br />
菜種還是得給，要不來年咋收菜？
她不知道墨宸找自己合適，也許是繼續(xù)那天沒談完的蔬菜大亨計(jì)劃。
事關(guān)賺錢，錢朵不敢耽誤時(shí)間，三言兩語打發(fā)了村民，并沒有松口給個(gè)準(zhǔn)信。
大家生怕沒有菜種，免不了又怨恨宋嬸一回。
…………
墨宸早起練了一套拳法，出了一身汗，等洗完澡換了衣裳出來，早飯已經(jīng)擺到桌上。
簡(jiǎn)單的稀飯和腌菜，還有一籠熱氣騰騰的菜包子。
墨宸拿起筷子先夾了包子，嘗一口，皺眉：“這不是許娘子手藝。”
一邊伺候的張東成驚訝：“公子厲害，一入口就發(fā)覺了。”
墨宸側(cè)目：“也不是你的手藝。”
“呵呵。”張東成干笑兩聲：“那是當(dāng)然，小的那手藝您又不是沒嘗過。”
面食跟死面疙瘩一樣，咸湯要么齁死人，要么沒味道，炒個(gè)菜都黑不溜秋。
害的公子一路上，又餓又冷，受盡苦頭，幾次后悔怎么挑了他跟在身邊。
張東成豎起大拇指說：“是錢姑娘。”
“她天不亮就來了，見許娘子告假，我做的面食沒發(fā)，主動(dòng)蒸了兩籠菜包子。”
“別說，小姑娘做的飯味道真是，公子您趕緊趁熱吃。”
墨宸面無表情，低頭又輕輕咬一口包子。
張東成探頭：“公子，如何？”
墨宸沒搭理他，慢條斯理將飯用完，才放下筷子，讓張東成收拾了：“我去睡一會(huì)兒，等人都到了再叫我。”
張東成一愣，朝外指一指：“公子，你不見見錢姑娘？”
墨宸輕輕皺眉：“你指使我？”
“不敢不敢。”張東成忙低頭收拾飯桌。
待到巳時(shí)三刻，墨宸終于來到書房。
書房?jī)闪凶簧弦呀?jīng)坐著幾位上年紀(jì)的男子，莊稼漢打扮，卻比一般莊稼漢更有威嚴(yán)。
他們是云崗鎮(zhèn)幾個(gè)種菜大莊的里正。
墨宸一出來，幾位里正立刻起身行禮。
他點(diǎn)點(diǎn)頭，撩起袍子落座之后，抬手讓人也坐下，順手端起茶盞浮了浮，眼角瞥了下門口的錢朵。
來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里正，錢朵直覺坐在靠門口的座位，同他們互相招呼之后，知道墨宸邀他們來也是為了賒賬菜種一事。
看來那天她提議的蔬菜偉業(yè)，墨宸聽進(jìn)去了。
錢朵似乎看到大把的銀子從天而降，心里高興，抬頭目光璀璨的望向墨宸。
墨宸今天又換了一身新衣，雪白的袍子上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與頭上羊脂玉簪交相輝映，襯得他猶如誤落塵間的謫仙一般。
墨宸垂著眼瞼，嘴角隱約一勾，抿口香茶，緩緩說道：“張管事告訴你們了吧？”
“是的。”侯樓村里正起立：“感謝墨公子鼎力相助，解決我們的困頓。”
其他幾人也說：“對(duì)，墨公子真是好人呢。”
昨天夜里，他們就接到通知，說來云崗鎮(zhèn)歷練的墨家公子不忍看百姓受災(zāi)，特意從州府進(jìn)了許多菜種，免費(fèi)發(fā)給村民。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墨宸抬手示意他們安靜：“菜種是專門培育的，比一般菜種出產(chǎn)量更高。”
底下坐著的錢朵抿嘴一笑，這套說辭，跟她在錢家溝說的一樣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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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宸不知她突然笑什么，只裝看不見，又說：“當(dāng)然不是白給，若是你們?cè)敢猓驼覐埞苁律套h具體條件。”
他起身朝錢朵招招手：“錢管事，跟我來。”
“……”錢管事？
錢朵一臉茫然，在里正們驚訝目光里跟著墨宸穿過書房，進(jìn)了另一間屋子。
屋子里立著一位裁縫，迎上去：“公子，現(xiàn)在給您量？”
墨宸一指錢朵：“給她量。”
裁縫問都不問，就沖錢朵說：“小姑娘，胳膊伸出來，我給你量體裁衣？”
“啊？不，我不做新衣服。”錢朵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給自己做衣裳，忙擺手，還沖墨宸使眼色：“我沒錢做衣裳。”
墨宸笑了笑：“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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