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朵一直沒回答裴乾的話。
知道鯰魚燉茄子端上桌，她熱情招呼裴乾吃完飯，收拾利索了，才端碗熱茶坐到了裴乾對面。
裴乾被看的心里發(fā)毛：“怎么了？”
“小乾，鯰魚燉茄子好吃嗎？”錢朵幽幽問道。
“好吃。”不知道為什么，裴乾心里一緊。
錢朵嘆口氣：“我的境遇，你也瞧見了，有啥想法沒有？”
裴乾頓時(shí)義憤填膺起來：“咱這就走，他們也太欺侮人了。”
是個(gè)人都瞧的出，老四房奔著錢朵手里銀子來的。
但是那個(gè)族長為了什么族中清譽(yù)，助紂為虐。
里正倒是個(gè)好人，可惜被族長將了一軍，左右為難。
“你都是墨公子身邊管事，哪個(gè)敢打你主意？”裴乾說：“咱這就回去找公子告狀去！”
讓墨宸出手，嚇?biāo)肋@幫龜孫子。
見他一腔正義，錢朵放了心。
她搖頭說：“這點(diǎn)家事都處理不好，公子怎么想我？”
“你若是將我當(dāng)自己人，不如幫我個(gè)忙？”
“啊？”裴乾愣住。
錢朵微微一笑，沖裴招招手，讓其近前細(xì)說。
張氏給兒子攤了雞蛋，趁錢老太和錢恒在東屋沒出來，趕緊讓錢壯吃完。
刷鍋的時(shí)候，錢芷溜進(jìn)廚房：“大伯母，有飯嗎？”
她從大早上就沒進(jìn)食，回來就被丟進(jìn)后院劈柴。
見廚房只有張氏，才干溜進(jìn)來找點(diǎn)吃的。
張氏已經(jīng)明白來龍去脈，更不待見她了：“你還有臉要吃的？”
錢芷剛緩過勁的心情，唰一下又沉下去：“大伯娘，啥意思，我干了一天活，還不能吃飯了？”
“哎呦！”張氏被逗笑了：“你臉咋那么大呢，比一畝地還大！”
“你們娘倆害的老四房都快吃糠咽菜了，你還有功咋滴？”
錢芷不樂意了：“你一遍一遍翻舊賬，有意思嗎？”
“你以為我愿意，不過也翻不多久了，反正你早晚被賣掉！”張氏冷笑。
錢芷的心一揪，猛地推一把張氏：“你胡說八道什么？”
“誰胡說八道，錢朵要回來了，人家說了，這家里有你沒她！”
“你胡說！”
錢芷不相信，激動的沖過去跟張氏扭打起來，乒乒乓乓，鬧的廚房一團(tuán)亂。
錢壯沖進(jìn)來，拍著手喊：“打起來了，打起來了，看你們誰能打過誰！”
錢老太正跟錢恒商量怎么吸錢朵血，暢想美好未來呢。
聽到動靜，煩得要死。
她沖進(jìn)廚房，順手拎起個(gè)燒火棍，照著錢芷背上就是幾棍：“鬧鬧鬧，為了你我今天丟盡了臉，你鬧個(gè)屁鬧！”
錢芷哎呦一聲，抱著頭縮到角落里。
錢老太一想到錢芷一時(shí)半會賣不出去，還得浪費(fèi)家里糧食，火就大。
燒火棍不要命的敲下去，罵的要多難聽就多難聽。
錢芷趕緊自己再待在這里，就要被打死了。
她嗷一聲，從張氏和錢老太中間的空隙沖了出去。
錢老太這才扔了燒火棍，放話說：“誰都不許找她，不回來就滾去小宋莊！”
自己孫女自己知道，小宋莊錢芷姥姥家，先是因?yàn)槔畲浠ū凰渭覅挆墸髞碛忠驗(yàn)樗螁T外做的壞事，他們好像有參與，也被押到縣衙門。
是做罪人的外孫女，還是老四房老實(shí)等錢恒中舉，錢老太都不用想，就知道錢芷怎么選。
所以她才肆無忌憚，反正錢芷不像錢朵那么有骨氣。
想起錢朵，錢老太又對張氏說：“你也別閑著，回頭去錢朵那走動走動，讓全村都看見咱的誠意。”
“是。”張氏立刻笑著答應(yīng)。
就是錢老太不吩咐，她也會去。
村里那些靠著錢朵賣菜的人，現(xiàn)在都還吃著白面餅子呢。
錢芷沖出老四房，真想跳進(jìn)趙王河里死了算。
但是腳剛伸進(jìn)去，就被刺骨的河水給凍了回來。
憑什么她死。
她死了，就如了錢朵的愿。
老四房，誰會為她哭一聲？
錢朵，錢朵！
錢芷咬破了嘴唇都不知道。
她身上被打的出了血，棉襖也裂了縫，變得不保暖。
天寒地凍，冷風(fēng)吹得人站都站不穩(wěn)，錢芷沒多大會兒就凍的受不了，想半天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起身往后走。
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河邊有人說話，聲音好像是錢朵帶來的那個(gè)伙計(jì)，錢芷又蹲回蘆花從里。
“藥帶來了嗎？”裴乾聲音低沉。
另一個(gè)陌生的聲音回答：“帶來了，不過小的奇怪，錢管事明個(gè)兒就走，還管那些耗子干什么？”
裴乾不耐煩的說：“錢管事存的肉被耗子啃了，你說她不氣嗎？行了，藥給我，你回去吧。”
“好嘞。”對方笑了兩聲，似乎也知道錢朵摳門。
然后就是劃槳的聲音，接著就是有人回錢家溝的腳步聲。
錢芷盡量縮成一團(tuán)，一動不動。
等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她才探頭探腦從蘆花叢里出來。
連耗子都不放過，可真是摳門到死，老四房憑什么以為能從對方手里摳銀子？
錢芷憤憤不平，一路咒罵一路回村。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特意從村東頭進(jìn)去，經(jīng)過錢朵的小院。
錢芷狠狠往院里剜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大伯娘張氏站在人窗戶底下，要進(jìn)不進(jìn)，要走不走。
她心里一動，也悄悄繞過去，躲在一柴禾垛后面觀察動靜。
張氏站了沒一會兒就急匆匆走了，錢芷看的清清楚楚，張氏的臉色蒼白，像見鬼了一樣。
錢芷瞇起眼睛，莫不是錢朵跟那個(gè)伙計(jì)，行茍且之事。
好呀，就說錢朵不是個(gè)正經(jīng)人，回村就回村，還帶那么清秀的伙計(jì)，真是一天也離不開男人。
這一次，她一定要弄清楚，然后在全村人面前撕下錢朵假面。
錢芷左右看看無人，悄悄走過去，站在張氏站的位置。
她耳朵附上去，卻并沒有聽到什么奇怪動靜，倒有碗筷的聲音。
“你真要下毒？”裴乾的聲音。
錢芷想起那個(gè)耗子藥，怕是藥耗子呢。
沒勁！
錢芷剛要離開，突然聽見錢朵說：“對啊，以為服軟就可以了，想從我口袋里摳錢，且看他們有命沒命花！”
“人命關(guān)天，你再想想？”
“想個(gè)屁，你不是縣令公子嗎？回頭你操作操作，讓你爹判他們誤食，有我啥事？”
“也對。”
錢芷驚呆了，身體里的血液幾乎凝固。
她還想再聽仔細(xì)，裴乾突然說：“你將門打開，別讓人誤會咱倆。”
錢芷慌得不知道往哪里跑，急中生智一頭扎進(jìn)柴禾垛。
錢朵開了門，目光往晃悠了一下的柴禾垛掃一樣，與裴乾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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