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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風(fēng)起處 第五十二章

作者/無用靈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成隊的香樟樹擋下大半路燈的光。昌云看見吉遙時,她正蜷成小塊兒,渾身僵硬的縮在車輪邊,死死抱著腦門,全部肌肉干直拉扯,凝著風(fēng)干牛肉般的勁,身子輕晃。

    沒有聲音的疼最讓人心慌。

    昌云跑過去,胸口猛抽:“吉子?”她輕輕喊。

    額頭正疼,撞上電線桿的地方又熱又燙。

    后跑過來的昌媽急得原地直轉(zhuǎn):“哎喲你說這孩子也不看著路……撞壞沒?腫了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昌云扶著吉遙肩膀,左瞅下望,心疼的說不出話。

    昌媽在一邊擰眉碎碎念:

    “唉,你們這一代的小孩兒,就是毛病太多。”

    “你說說,走路看路,心平氣和,哪個做父母不是從你們小念叨到大?”

    “無論是生活能力還是專注力都太差。”

    “這么大根電線桿怎么就看不見……”

    昌媽的牢騷滔滔不絕。

    昌云疼惜的摸摸吉遙腦后的短發(fā),后槽牙漸漸緊合,臉頰上映出一道隱忍的力氣。

    她真的一點沒變。別人的媽媽見到孩子摔倒,無一不焦急驚慌趕緊關(guān)照,可她昌云的媽媽,從來都只會先狠狠的罵她,再嫌棄的上前扶那么一把。

    吉遙始終沒吭聲。昌云忍了又忍,沒忍住,回頭,語氣冰涼:“媽,你先上去找找藥。”

    昌媽不放心:“我看還是去醫(yī)院吧,別猛地一磕磕壞了——吉遙,沒事吧?你說說這還沒進(jìn)屋就把頭給撞了——”

    昌云蹲著往前挪一步,虛虛抱住吉遙,突然就說:“你上去,行嗎?”

    昌媽一頓。

    昌云扭頭,直直看著她,毫無感情可言的雙眼在黑暗中冒著寒氣:“如果嚴(yán)重我直接帶她上醫(yī)院,你在這也幫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吧。”

    吉遙暈著,但她還是聽出昌云情緒里的激烈,她慢慢伸過手去抓她,低聲說:“跟媽媽好好說話。”

    昌媽愣在原地,昌云說完,扭身不再看她。

    稍許,涼風(fēng)過面,昌媽臉色發(fā)青,許久,低聲道:“那我先上樓了……吉遙,不舒服就說出來,阿姨上去給你找藥。”

    吉遙發(fā)出一聲低沉隱忍的回應(yīng),感覺昌云掌心滾燙,怕她擔(dān)心,低聲安慰:“我沒事,緩緩就好。”

    不一會兒,周身靜了。吉遙露出半只眼睛,眼底有疼化成的水光。昌云摸著她脖頸,聲音輕輕:“還好嗎?”

    吉遙鼻音滿滿的嗯一聲:“寸著了。”

    昌云蹲在她身邊,哄:“我看看。”

    吉遙捂著腦門,聲音又小又顫,跟摻了水一樣:“這怎么能有電線桿呢……”

    本來只是想賭氣開個玩笑,結(jié)果差點把腦門撞到開花。

    呸!真是死絕的運氣!

    昌云被她濕濕軟軟的聲音攪的心頭濕沉,耐著性子又哄了會兒,吉遙身上繃著的勁才慢慢舒緩下來。

    昌云低聲說:“我看看腫了沒。”

    吉遙垂著頭把手放下來,冷氣一撓,腦門兒像要長角了一樣,疼的劇烈滾燙。

    昌云蹲著靠近一步,鞋底的沙石磨的呲呲直響。兩只手虛捧住吉遙的臉,輕輕往有光的地方轉(zhuǎn)。

    迎著昏暗路燈的散光,吉遙眼眶通紅,瞳低晶瑩一片,秀氣臉蛋因為委屈羞惱而染上一層憨厚的可愛顏色。昌云安靜的看著她腦門,片刻,彈彈她臉蛋,抿嘴輕笑一聲:“以后還這么沒輕沒重不?”

    吉遙哼哼唧唧的低下頭,腦門一脹一脹的。

    好一會兒,她悶悶到:“感覺阿姨不是很喜歡我。”

    “瞎想。”

    昌云再次湊過去看她額頭。沒什么大事,腫了點,個別地方刮了幾道皮,等會兒上去消個毒,再抹點藥。就是人得疼會兒。

    昌云這邊盤算著吉遙的傷,吉遙卻還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緒里。消沉的往車上一靠,開始碎碎念:

    “阿姨看見我的時候臉色不太好,感覺她不是很想看見我……”

    昌云解釋:“她不開心不是針對你。”

    “那是針對誰,你?”

    昌云敷衍,有些煩躁:“差不多吧。”

    吉遙不理解:“你們不是剛見面……阿姨生什么氣?”

    “說來話長。”

    “那你趕緊說啊,不說不就更長嗎?憋在心里多難過。”

    “我哪里憋在心里了,本來就沒什么好說的,她要氣就隨她氣唄。”

    “那怎么行,那是媽媽。”

    “哦,媽媽,所以呢。”

    吉遙一本正經(jīng)的教訓(xùn):“不要跟媽媽生氣,這樣不好。”

    “我什么都沒做她也要生氣,你這不是看見了?”

    吉遙沒了聲音。的確,見到昌媽總共還不到半小時。后知后覺的想起不一會兒前昌云對昌媽的態(tài)度,吉遙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不該來?”

    昌云看著吉遙:“怎么說?”

    “我沒輕沒重的,不討大人喜歡……我要是沒撞上電線桿,阿姨可能也不會跟你生氣。”

    “都說了跟你沒關(guān)系。我跟我媽一直都這樣,見不著我天天念叨,一見上面又開始叨叨,看我干什么都不順眼。”

    吉遙吸著鼻子扯昌云袖子,再勸:“那你也不能那樣跟媽媽說話,她會傷心的。”

    “我哪樣了?”

    吉遙說:“你讓阿姨上去的時候,語氣不好。”

    昌云頓了會兒,沒吭聲。

    吉遙看著昌云,眼睛還有些濕漉漉的:“等會兒上去吃飯,心平氣和地,成嗎?”

    昌云盯著樹梢發(fā)了會兒呆。

    瑩瑩月色般的燈光溫柔的籠罩著她們。

    沒得到回應(yīng),吉遙再次扯扯昌云的衣服,眼神請求。昌云嘆口氣,攏攏她披在身上的襯衣,聲音無奈且輕輕:“我媽那個人有點自我,有時候容易遷怒別人……我不想看你受委屈。”

    “我哪有什么委屈啊?我心理素質(zhì)這么強大!我可是——啊……咳——那個啥來著……”

    昌云笑一聲,好整以暇的望著卡殼的吉遙:“啥啊?”

    居然接不上自己要說的話!

    自覺丟人的吉遙四處亂瞟。

    略尷尬的沉默幾秒,面子上過不去的某人突然哀嚎一聲,雙手捂住腦袋,絕望叫慘:“啊我的頭我的頭——我的頭又開始疼了!昌云昌云!快扶我一把,哎喲……站不起來了,好暈好暈……”

    就問誰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用出如此強硬的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

    昌云差點沒把眼淚笑出來,半蹲起身子拉人,低聲罵:“戲精!”

    本著演戲一定要演全套的精神,吉遙十分敬業(yè)的繼續(xù)裝傻,語氣飄渺如云霧:“我暈的聽不見你說話……”

    昌云笑得發(fā)抖:“不得了,電線桿里怕是住了個鬼,把你陽氣都吸走了?”

    吉遙“虛弱”的站起身,腿都還沒來及直起來,便病怏怏的稻谷般死命的往昌云身上靠,肢體語言詮釋到位,嘴上也吭吭唧唧不落半步。

    “完了完了,我可能要傻了,我聰明機靈的腦袋啊……云云,我好難受……我變傻了你還要我嗎……”

    昌云懶得理她,突然壓來的重量使人踉蹌,暗罵聲娘,還是要確定吉遙沒有摔的風(fēng)險,才慢吞吞的駕著人往斜后方的單元樓慢慢走。

    吉遙踏實的把自己全身心的交付給昌云,大大的笑容如深夜花朵在臉上偷偷綻放。

    誰看了都納悶:坡腳,腫頭,看起來路都走不動,怎么臉上的笑倒像長了筋骨,簡直稱得上神采奕奕甚至還有點得意洋洋?

    昌云可是人精:“悠著點兒,笑出褶就不好看了。”

    吉遙仰頭,明明咧著兩排大白牙,眼角彎彎,聲音卻故意裝的可憐:“善良點吧,我倒想笑,可我哪有力氣啊?”

    “沒力氣笑,有力氣說話?舌頭重還是臉皮重?”

    吉遙哼一聲:“禮輕情意重!”

    昌云噗:“您是個人才。”我服。

    昌云家在三樓。

    不知是不是裝病上癮,昌云卯足力氣把身上的病秧子半扛半拽的上了半層樓,累得氣喘吁吁,那人還是軟塌塌一長條,端著排山倒海的架勢趴靠在自己身上。

    昌云累的想翻白眼,干脆杵在昏暗的樓梯道里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上不動了,您能走就走,不能就擱這待著吧。”

    老區(qū)老樓老樓梯,馱著著百十來斤的人,昌云認(rèn)慫。

    “啊……”吉遙仍然虛弱的站不直身體:“到幾樓了?”

    “半樓。”

    “啊……我們要去幾樓啊?”

    “三樓。”

    “還有多久啊,我先掐指算算能不能用最后一口氣爬上去——”

    費勁!

    昌云夸張的嘲諷一聲,懶得廢話,干脆捏著吉遙搭在自己脖上的手臂拿開,自己貓腰鉆出她勢力范圍,然后站在渾身慵懶的某人面前,氣質(zhì)翩然的假笑道:“我瞧您已經(jīng)氣息奄奄,也別浪費最后一口氣了,留著多喘會兒吧,嘖,世界多美好啊,年輕美麗的生命卻總是讓人嫉妒,為你可惜,再見。”

    說完,扭身噔噔噔的往下跑。

    嗯!?

    等等——嘿!這女人往哪走!

    吉遙心里一嚇,什么金像獎銀像獎的頓時全都忘了。瞧她慌張的,還沒抓穩(wěn)老舊木欄桿就忙不迭的抬腳追,再不說什么站不住走不動的假話。

    “昌云!”吉遙頂著腦門的大包追:“你到哪兒去啊!別走啊——你走——走也得把我?guī)习。 ?br />
    昌云已經(jīng)在開后備箱,聞言,困惑的回頭:“說什么呢?”

    吉遙噠噠噠的跑過來,緊緊拽住昌云的衣服,心臟彭彭直跳:“你怎么往下走啊,不是要上去看爸爸媽媽嗎?”

    昌云拎起后備箱里的東西:“買的東西忘了拿。”然后又看她一眼,眼里慢慢騰起譏笑:“喲,這速度百米沖刺都綽綽有余了,頭暈好的挺快嗎?”

    沒著沒落心臟瞬間回歸原位,吉遙松口長氣,頓時又惱羞成怒的揮舞雙手在昌云肩膀落下驟雨般的拳頭:“你這個可惡的女人總是讓我驚慌讓我害怕讓我手足無措!總是嘲諷我嘲笑我讓我悲傷!我恨你!”

    “……”

    嘴角一抽,昌云默默無語的看會兒表情兇狠的吉遙,突然問:“看過還珠格格嗎?”

    吉遙雙手抱胸,好不生氣:“看過!”她沒好氣的叫。

    昌云又問:“看過情深深雨蒙蒙嗎?”

    “當(dāng)然!”

    “哦。”昌云咂咂嘴:“那就原諒你了。”

    “……原諒我什么?”

    昌云禮貌一笑:“嬌柔、脆弱、矯情!”

    吉遙:“……”

    禮貌完畢,昌云翻個白眼,伸手把護(hù)膚套裝往吉遙懷里一摔,道:“走了,上去陪爸爸媽媽吃飯!”

    這個說翻臉就翻臉的女人!

    昌云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背影瀟灑,氣質(zhì)干練,哪還有半點安慰自己時溫柔的樣子:“三樓,左邊那家,你腿腳不好就慢慢上,我先走一步。”

    吉遙頓覺小刀扎心,抱著禮盒原地憋屈。

    變了變了,那個三千世界獨寵她一人的小姐姐已經(jīng)消失在人海。

    昌云越走越遠(yuǎn),漸漸消失在黝黑的單元樓大門口,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吉遙的心吧嗒一下碎了。

    最后一絲執(zhí)念休然破滅,吉遙低下頭,又難過又生氣,失落的像個丟了糖果的孩子。她慢吞吞的往前走,一走一踢踏,心里別扭著,不斷跟路邊的小石子較勁。

    “死昌——呸,說死不吉利……臭昌云!”

    “兇我、笑我、丟下我……”

    “呸呸呸呸呸!以后再也不管你了!隨便你跟家里吵不吵架!我才不關(guān)心你!”

    牢騷話一句接一句的冒出來,吉遙吐槽的忘乎所以,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距離自己兩三步的地方,不知何時折返了一個人。

    好巧不巧,還正是她念念有詞關(guān)懷著的那位。

    “不關(guān)心誰啊。”那人涼涼出聲,兩手各拎著重物,輕飄飄的看自己。

    “……”

    吉遙慌忙抬頭,一條人影撞進(jìn)眼底,臉龐瞬間粲然成花。

    她蹦蹦跳跳的跑過去,偎著昌云,開心的娃娃音都冒出來:“我就知道你不會把我一個人丟下滴!”

    晚風(fēng)不涼,燈色不暗。

    牌桌上的賭注最終還是贏了錢。

    昌云嫌棄的退開一步,說:“我是怕你抱著我買的護(hù)膚品跑路,千把塊呢,不能虧。”

    “呸,我才不信嘞。”吉遙樂顛顛的拆穿她:“你這人就是別扭,說一句關(guān)心和在乎很難嗎?嘴硬的女人多受苦,笨蛋!”

    昌云看她一眼:“我才不關(guān)心你。”

    “哎呀,你關(guān)心!”

    昌云傲嬌的扭頭,再走卻腳步緩慢,遷就著吉遙的速度。一張嘴倒還是又臭又硬,一點都不松口:“我也沒什么在乎的。”

    吉遙拿肩膀撞她,圓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我呀,你可在乎我啦!”

    昌云嫌棄的一掌推開她:“你可拉倒吧,一小毛孩兒,嫌你煩還來不及……”

    吉遙才不管她,裝?裝唄!我照樣黏你!心胸開闊的女人踏著憨厚可愛的旋轉(zhuǎn)小碎步圍著昌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我們什么時候去吃綠豆湯啊親愛的昌云小姐姐!”

    昌云聲音輕輕:“先吃飯。”她眼神專注,始終關(guān)注著吉遙腳下身后的情況。

    吉遙扭扭屁股扭扭腰,撒嬌:“好不容易來一次,我想吃。”

    “店里不是有嗎?一樣的。”

    “不一樣,在杭州吃怎么能跟在蘇州吃一樣。”

    “哪里不一樣,都是那些東西。”

    “哎呀我不!我非要在這吃!”

    昌云深吸口氣,剛要教訓(xùn)她無理取鬧,吉遙卻眼尖的捕捉到她面部表情中一切細(xì)微的變化,捂住耳朵先發(fā)制人:“我不聽我不聽!我就是要吃就是要吃!吃完飯你陪我買,要你之前說過的做好吃的那家!”

    昌云企圖跟她講道理:“那家店特別——”

    遠(yuǎn)——

    “啊!我又開始頭疼了!昌云……”

    被柔情呼喚的某人頭皮一緊。

    下一秒,溫溫軟軟的某個生物垂著腦袋委屈巴拉的拉住她手腕,一副虛弱的快哭了的模樣,堅強寬慰:“沒事,雖然疼,但我忍得住!你別擔(dān)心,昂!但是如果能吃一碗冰冰涼涼的綠豆湯,我的痛苦就能被分擔(dān)一些——”

    ——我呸!

    嘰嘰喳喳的,煩死人了!

    昌云手疾眼快,唰一下捂住吉遙的嘴巴,一個字都不能再聽下去般,惡狠狠的低吼:“喝!我他媽把你帶去之后買十碗,三張桌子并排拼,你要不給老子喝完,我把你手機錢包統(tǒng)統(tǒng)扔掉,你就赤腳走回杭州吧!”

    嘿,威脅我?

    吉遙眨巴著一雙無所畏懼的澄澈眼睛,笑意在心底肆意流淌:賭嗎?過去未來我全賭,你才舍不得!

    昌云眼神兇狠,盯著吉遙的眼睛,沉聲脅迫:“還吵不吵?”

    吉遙嘴被捂著,只好瞇著亮晶晶的眼睛搖頭。

    “再吵我把你丟出去!”

    吉遙又瞇著眼睛點頭。

    昌云喘口粗氣,這才放開她。

    得了自由,吉遙仍然搖頭晃腦,得瑟樣絲毫不變:“街上看起來可熱鬧了。”

    昌云冷漠的嗯一聲。

    “去吃綠豆湯的時候可以順便逛逛街,你覺得呢?”

    “不順路。”

    “哎呀,那就繞一下嗎!”

    昌云眉一皺:“嘶!你——”

    吉遙立馬瞥眼往前跑,靈光的迅速轉(zhuǎn)移話題:“哎喲叔叔阿姨都等急了我們趕緊上去!昌云!”她回頭,笑:“快點快點!”

    昌云擰眉看著她,小聲呵斥:“天黑,看路啊。”

    吉遙沒聽見,沉浸在莫名的快樂里。她站在原地蹦蹦跳,朝昌云招手,毫不掩飾的跟她袒露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我剛才看大街上好多燒烤和小吃,我要把它們挨個嘗個遍!哎——這邊有夜市的吧?不會等我們吃完飯就收攤了吧!不過我們也可以稍微吃快點,反正以后可以常常回來,實在不行我們明天再待一天,杭州那個地方,待久了都悶了,小鎮(zhèn)子有意思,我們好好逛一逛……昌云,你說呢?”

    昌云依然盯著她腳下看,漫不經(jīng)心嗯一聲,再次提醒:“好好走路。”

    吉遙快樂的哦一聲,抱著禮盒拐進(jìn)單元樓。

    昌云還是不慌不忙的樣子,夜色闌珊,單元樓敞開的大門像一張沉默的大嘴。她曾無數(shù)次走進(jìn)這里,無數(shù)次怒容滿面的離開。

    意識離家出走,又被人半路截回。

    不過幾秒,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從門里露出來,嫌棄著嚷:“昌云,你好慢啊,我腦袋還疼著,得上藥啊!”

    瞅著吉遙做作的痛苦表情,昌云忍不住笑出聲來:“來了來了。”她跑:“你慢點啊,樓里的聲控?zé)衾鲜菈摹!?br />
    “對啊,我進(jìn)來沒摸到開關(guān)也沒見有燈亮,所以等你一起上去。”

    “等我干嘛,你又不怕黑。”

    說話間,慢的追上快的。

    快的那人慢條斯理的撇撇嘴,低聲說:“我怕什么,這不是怕你害怕嗎。”

    “……哦。”

    心里暖呼呼的,像一堆干柴被人一汽油瓶扔來,炸開一團火。堅硬得刺一根根倒下去,柔軟的棉被蓋上來。

    就著樓道小窗的光,兩人慢吞吞摸到三樓。

    左邊門沒關(guān)全。暗示明顯,吉遙松口氣:“你家吧?”

    昌云看一眼,點頭:“左邊這家。”

    吉遙有些敏感:“我知道,就這家。”

    昌云這才后知后覺:這家伙左右不分來著。

    輕聲一笑:還挺要面子。

    進(jìn)門前,吉遙回頭跟她悄悄說:“態(tài)度好點,你長大了,他們老了。”

    昌云撇過臉,默了會兒,嗯一聲。

    吉遙比昌云多上幾個臺階,這會兒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嘿嘿笑:“感覺你今天特別聽話,跟我崽子一樣。”

    昌云翻個白眼:“我現(xiàn)在喊你媽你敢應(yīng)嗎?”

    吉遙得意洋洋的挑眉:“親媽在屋里呢,面子得給……攢著攢著,下回聽。”

    昌云:“切。”想得倒美。

    門推開。兩人一前一后的進(jìn)屋。

    廚房里熱鬧非凡,是昌媽加做了道菜。

    屋里亮堂如白晝。

    吉遙大方的站在門口往里招手,咧著嘴笑:“叔叔阿姨,我們回來了。”

    昌爸耳尖,手里蔥都來不及放,慌忙往外迎。誰知眼一落下,沒忍住笑出一臉褶:“這倒霉孩子……撞這么大一包呢!快快快,叔叔給你抹點藥。”

    嗯?!

    那是個什么難以想象的畫面!吉遙忙不迭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叔叔你忙!”

    昌媽走不開,廚房里大著嗓門招呼:“先坐,馬上能吃飯了!”

    吉遙應(yīng)一聲。恨不得有三頭六臂輪番使喚。

    昌云自始至終沒說話。口袋里手機一直震,換好鞋,她掏出看:張籍。

    看眼時間:21:19。昌云微微皺眉:這么晚?

    剛準(zhǔn)備接,電話掛了。昌云點開微信,猶豫著編輯:“怎么了?”

    剛發(fā)完,吉遙一爪子捏住她手腕,眼神求救:“昌云你幫我抹點藥好不好?”千萬別麻煩叔叔好嗎!多別扭啊!

    昌云忍不住一笑,故意逗她:“慫啦?上藥又不疼。”

    吉遙半句廢話都不帶說的,一把搶過她手機裝在自己兜里,火急火燎的往客廳走:“叔叔說藥膏放在茶幾上了,我不管我要你幫我抹!”

    昌爸哈哈直笑:“祥祥去,不過下手要輕一點啊,小同學(xué)細(xì)皮嫩肉的,可不像你老爸這么奈躁。”

    昌云回一句:“就你話多。”

    吉遙一聽,趕緊回頭叮囑:“對爸爸要好好說話!”

    昌云:“……”

    夜色繚然,鍋碗瓢盆乒乒乓乓,熱鬧和諧。

    同片天空下,南京的某個角落里,卻亮著盞無眠的燈。

    雪白的屏幕扎得人不敢睜眼。稠密的煙味兒充斥著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

    張籍沉默的坐在辦公椅上,從事發(fā)開始整整三個小時,他已經(jīng)盯著新聞看了無數(shù)遍。辦公桌上雜亂的攤著工作室近半年來為了大生集團秋末招標(biāo)而設(shè)計的核心方案草圖。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他想不通。

    同樣等待在辦公室里的還有三個年輕人。他們像三根干枯的木樁般扎根在會客沙發(fā)上。沒有人敢說話。

    毫無頭緒,毫無對策。張籍最終拿出手機。

    頓時,六只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他。

    整整四十九秒。

    張籍放下電話,臉色青白。

    有什么東西,從三人眼中急速熄滅。

    唯一的女孩兒渾身都寫著蕭條和失望,她看看張籍,又看看面前兩位同伴,無數(shù)不眠不休的夜晚笑話般在眼前飄然浮現(xiàn)。

    好一會兒,她半開玩笑般,輕聲說:“云姐,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啊——”

    左手邊的男生猛地拽她一把:“別瞎說!”

    “我瞎說了嗎!從她回杭州開始,你見過她幾次!她就是不想要我們了!”

    “你冷靜點行不行!現(xiàn)在不是賭氣地時候!”

    “我怎么冷靜!我為什么來這?你為什么來這?你都忘了嗎?”

    張籍始終沉默不語。

    所有人都有太多隱忍,夢想朝不保夕,擔(dān)驚受怕這么久,最壞的情況到底還是出現(xiàn)了。都憋壞了。

    手機叮咚一聲。

    室內(nèi)立馬一片安靜。

    張籍打開手機。

    男生焦急上前:“云姐嗎?!”

    張籍:“嗯。”

    男生鼻子一酸:“讓讓她回來……”話說不完,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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