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辦公室的路上，阿梅嘆了口氣，很文藝地說了尼采的一句名言：“姜飛，與惡龍纏斗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姜飛清楚，自己現在的一系列行為與即將公布的東西，很容易讓人以為自己是處心積慮地掌控了實驗室，其中的微妙之處，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阿梅的感觸就是一種失望，姜飛只能苦笑，或許在阿梅的眼里，自己已經是一條惡龍。皮魯斯一直生活在爾虞我詐的虛偽里，理解地朝姜飛笑笑，順手關上了電梯門；三個人相對無語，一直到了樓下，誰想到電梯門一打開，門外已經站滿了人。

    姜飛無法躲閃，只好含笑相迎，最先上來的是老熟人劉玲娜，氣場十足地站在鏡頭前問：“姜飛先生，聽說你接手了馬丁實驗室，可不可以認為，你在磐云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今天打掩護，讓自己站在眾人的視線之外？”

    姜飛輕輕地拍了一掌說：“可是我很失敗，從那時候起，我到現在，也沒有能擺脫媒體的視線，經常被人攔著采訪，問一些我自己都沒想過的問題。磐云的事情沒有玄虛，我是在今天才看到馬丁教授給我的囑托，得知實驗室最大的支持人楚迪文先生出了意外，才決定接手實驗室。”

    劉玲娜露出一個如花的笑容問：“姜飛先生，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什么地方找到了馬丁教授的囑托？”

    姜飛微笑著說：“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是在六十六階魔方里找到了囑托。”

    “六十六階魔方？”劉玲娜的語氣有著明顯的激動，語速不自覺地快了很多：“姜飛先生，能談談詳細的情況嗎？”

    姜飛點點頭說：“劉小姐消息靈通，肯定知道這個魔方在特殊的圈子里很神秘，馬丁教授留給我一個動畫的版本，我一開始以為是給我解解悶的，但是在今天，突然出現了內容，是馬丁教授的囑托。然后我就上了網站，發現一切都是真的，很意外，但是我是感覺到一種責任，所以接下了這副擔子。”

    虞孟力贊賞地看著姜飛的表演，這個過程實驗室的人都看見了，姜飛很正確地選擇了不加隱瞞，但是話里的意思是馬丁教授的安排，在楚迪文出事后讓姜飛接手。姜飛的年紀并不大，站在劉玲娜跟前絕對是小鮮肉，擠不上的兩名記者正在給他倆拍照，劉玲娜似乎沒發現異常，沒有給身邊其他記者機會，繼續問：“姜飛先生，能給我們介紹一下馬丁教授的那個動畫嗎？”

    姜飛故作為難地說：“我對這方面懂的不多，這樣吧，劉小姐，過幾天清閑下來，我讓人把動畫拍下來，放在網上，你應該知道，杰克摩斯有我的獨家采訪權，到時候你看他的專欄吧。”

    杰克摩斯咧著嘴在一邊笑，姜飛如此明確地告訴別人，就是準備結束這次采訪；邊上一名年輕的女記者問：“姜總，你把商業活動說成了江湖，事實上，你最近不僅在商業圈暫露頭角，就是那些機器人也不停地找你，能不能說說原因，或者你對機器人的看法。”

    姜飛面色一下子

    變得嚴肅說：“那些機器人不是找我，而是想殺了我，我不知道原因，其實我很想找幕后的人談談，交流一下看法。”

    姜飛的臉色太怕人，女記者后退了一步，阿梅趁機開道，將姜飛拉出了人群。

    黑龍眼睜睜地看著姜飛從視頻前消失，發出撕裂的聲音問李兀：“你有什么看法？”

    李兀抖了抖西服說：“我沒看懂，按照姜飛的說法，今天他看到的囑托應該是有人送給他的，那么那個人是誰。正好我有人在姜飛的身邊，他今天看到了姜飛的操作，阿梅打開的軟件，姜飛用密碼登陸，里面就是馬丁教授的囑托，姜飛把筆記本電腦擺在辦公桌上讓阿梅審查文件。對于姜飛，我倒沒有什么懷疑，如果姜飛手中早就有這份囑托，他早就插手實驗室的事，除非，他害怕楚迪文，不敢拿出來。”

    李兀其實懷疑那份囑托是楚迪文傳給姜飛的，兩人暗中達成了某個協議，但是黑龍明顯對這些不感興趣：“我想看看姜飛手中的那個動畫，以及那個動畫軟件。”

    李兀恍然大悟，那個動畫對姜飛來說，也許僅僅是一個動畫，但是在黑龍的破解下，或許能發現其他的一些秘密。李兀很果斷的說：“我這就讓人去尋找這個動畫軟件，只不過黑龍，恐怕對我們的作用不大，馬丁教授不可能把科學的希望放在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身上。”

    黑龍低聲問：“楚迪文到了哪里？”

    李兀愣了愣說：“他不是失蹤了嗎，他在海底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潛艇，從此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黑龍，你不是探測過他的芯片，沒有找到他嗎？你是不是想說，一切太巧了？”

    黑龍沒有說話，在顯示器上打出一行字，停止對姜飛的一切行動；李兀沒有吭聲，他曉得，黑龍的話不是告訴自己的，而是告訴那些準備對姜飛動手的人。李兀心里話，早該這樣了，在一個平庸之輩身上浪費了無數的精力，耽誤了多少事；關于姜飛的重要性，李兀一直認為是楚迪文與劉玲娜因為兩人的失敗，在誣陷姜飛，以便推卸各自的責任。

    就沖著楚迪文在潛艇中的那一手，換做人類，楚迪文的背叛是根本不用質疑的，不管楚迪文還有多大的價值，這種反骨仔就應該立即清除。但是黑龍的看法是呆板的，僅僅認為是楚迪文出了意外，在對楚迪文的分析報告中，還是按照七十七分的得分判斷，楚迪文是自己一伙的，沒有問題。

    就像那些襲擊姜飛等人的行動，明明是一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可是負責安排的是機器人，從上到下都是一絲不茍地按照程序來，輕易地被布洛克與虞孟力打了臉。李兀有時候在想，虧得黑龍是鋼鐵的臉皮，要是換做人類，估計能用豆腐把自己砸死；黑龍既然選擇相信楚迪文，李兀只能捏著鼻子不做聲，暗地里考慮相應的手段。

    黑龍的信號燈一直在閃，應該是在接受各方面的回音，當信號燈恢復穩定后，黑龍安排了一件李兀意想不到的事：“與五號機組聯系，把姜飛與康赟在實驗室的所有東西都傳送過來

    ，對話、動作、程序，所有的東西。”

    李兀一愣說：“五號機組一直監視著馬丁實驗室，應該是即時傳遞信息，還要擴大范圍嗎？”

    “不是擴大范圍。”黑龍肯定地說：“有人在機組里做了手腳，現在的監視只有三分之二的范圍，所以有的照片和攝影形成不了證據。原先是楚迪文負責的，現在交給你，你能不能和姜飛談一下，我買魔方的程序，或者是馬丁實驗室。”

    李兀的心情好了很多，就算黑龍不認為楚迪文背叛，但是好歹明白，楚迪文在這個上面已經不起作用了；李兀毫不猶豫地說：“楚迪文沒有交接，很多東西恐怕要推翻重來，黑龍，這樣，你把那些有所懷疑的照片、視頻、文件給我，我先來分析一下。”

    李兀一直擔任黑龍的信使，自己也多次刺探馬丁實驗室的情況，對實驗室里的事情并不是一點都不知道，楚迪文、康赟心懷鬼胎，很多東西在打擦邊球，再加上武天銑等人的插手，五號機組無論是位置還是權限，確實不是百分之一百。現在姜飛要接手，誰都不知后面會發生什么事。

    其次，李兀認為，姜飛既然到了這一步，肯定會有自己的想法，黑龍要隱藏的最好辦法就是通過另一家公司出面與姜飛談判，自己的公司是傳媒公司，與姜飛談魔方程序，只會把水攪渾。再者，李兀還是擔心楚迪文會在暗中向自己發難，甚至利用原來的人脈，來壞自己的事情，譬如讓陌生人打一個電話給姜飛，等等。

    李兀推倒重來的想法不失為一個良策，但是黑龍不同意，計算機的思維與人類的思維有著很大的差別，李兀的猜測還不能完全叫黑龍信服。所以黑龍選擇了自己認為最關鍵的十段視頻給李兀，讓李兀來分析其中的問題，很不幸，聶嘯林潛入實驗室的視頻在里面，當李兀兩次在視頻里看見同一個人，李兀已經不需要再去求證。

    不過李兀沒有立即指出來，因為楚迪文與許茹都出現在視頻里，在李兀的腦海里，還有一種猜疑，聶嘯林很可能已經被楚迪文控制住了，去實驗室也許就是楚迪文的意思。畢竟在與武天銑的爭斗中，楚迪文不是很占優勢，按照楚迪文那種見不得人的品性，暗里地動手腳也不是沒可能，所以對于聶嘯林，李兀給的建議就是調查。

    不過李兀最后還是說服了黑龍，安排一家高科技研究所，去和姜飛談論魔方項目的事情，定下來的就是郭支武的公司；李兀抱著半信半疑地態度給郭支武打了一個電話，說起這件事，沒想到郭支武一口就答應下來。李兀抓著手機半天沒回過神來，按照郭支武的身份，不可能對這件事一點都不了解，如此痛快的答應，只說明郭支武和自己一樣，原來就和黑龍保持著聯系。

    郭支武在電話那頭并沒有察覺異常，依舊在提醒李兀，楚迪文出事會讓姜飛特別警覺，另外就是楚迪文與姜飛還是有一點交情的，會不會向姜飛透露一些秘密，或者暗地里找姜飛談判，與自己競價。李兀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只給了郭支武四個字，不急不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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