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摩斯說完就開始狂奔,姜飛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速度根本跟不上這個打過仗的壯漢,轉過一條巷子,杰克摩斯已經跑得不見蹤影。巷子的平房前同樣有一排發電機,姜飛已經能看出異樣,一臺臺發電機正在站立起來,分明是一個個機器人。姜飛忍不住駐步不前,眨眼間他就算出,自己不可能在機器人站好前穿過巷子,再說巷子那頭或許還有這樣的機器人。
“進屋。”杰克摩斯出現在右側吶喊,姜飛回頭就看見右邊的一間房門開著,杰克摩斯守在門口,姜飛急忙一頭沖進去,杰克摩斯關上門,帶著姜飛一路向前。杰克摩斯看樣子很熟悉這些房屋的構造,穿堂入室,輕易地就從一家民居轉入到另一家民居;四周已經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機器人開始行動了。
就在一個長滿青苔的小院子里,杰克摩斯一手掀起鐵的井蓋,示意姜飛下去;水泥澆筑的井臺,井里面有一排向下的鐵梯子,姜飛迅速走了下去,杰克摩斯跟在后面,順手合上了井蓋。下到井底,姜飛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井,下面一點水都沒有,而是一條可以行走的通道,杰克摩斯跑在前面引路說:“這是一條過去的走私通道,出口在大街對面的森林浴室。”
兩人從通道中爬出來,是一面空蕩蕩的紅磚墻,很有些年代,長滿了爬山虎,仿佛一面植物架;杰克摩斯沒有走出巷子,而是直接進了森林浴室的后門,順著樓梯來到二樓。二樓一個精干的瘦子迎了過來:“杰克摩斯,剛才右漁村出事,是因為你在那里吧?要是把禍水引過來,我弄死你。”
杰克摩斯不以為然地笑笑,向姜飛介紹:“我的戰友明士離,也是這家浴室的老板,是元望市最大的酒販子,從中國的茅臺到歐洲五大莊園的葡萄酒,他都有進貨渠道。姜飛,如果你以后沒有生計,可以來批發點酒出去賣。”
“姜飛。”明士離長發飄逸,面目俊朗,屬于那種受女人喜歡的類型,伸出右手說:“我在杰克摩斯的文章中一直看著你的大名,今天總算見到了。杰克摩斯這么狼狽,應該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不過你放心,森林浴室是個安全的地方;你們先去洗把澡,放松一下吧,我還有兩個客人要見。”
浴室里人不多,浴池里熱水沸騰,姜飛與杰克摩斯哪里有這個閑情雅致,都是匆匆地揩了一把臉,就端著熱氣騰騰的咖啡在窗口眺望。明士離過了半個小時都沒有過來,杰克摩斯在一個雅間的床上躺下,對姜飛提議說:“浴室周圍是兩座商場,你應該去逛逛,熟悉一下環境。”
姜飛聽懂了杰克摩斯的意思,如果真的有事,明士離即使可靠,也未必罩得下來,自己只有熟悉了周圍的出路,遇到突發事件才可以脫身。姜飛下樓去左右繞了一圈,兩家商城都不大,但是每一個商場,進進出出的門都多達十個,姜飛在每座門前都做了一分鐘左右的停留,觀看門外街道的
動靜,很平靜,路人不多,進店的顧客更少,那些機器人似乎沒有過來。
姜飛在商場的座椅上坐了下來,難道那些機器人受了限制,無法離開那個巷子,還是不敢過來?這種限制是操縱機器人的一方與其他勢力達成的協議,還是在機器人設計中預留的不足?姜飛猛然醒悟,對于明士離,杰克摩斯并不放心,讓自己出來探路,不是杰克摩斯與明士離有話要說,而是因為杰克摩斯認為,姜飛在商場比在浴室更加安全。
從杰克摩斯逃生的途徑,姜飛明白,杰克摩斯熟悉這里的道路環境,不是來執行過任務,就是曾經與明士離等人有過合作。可是姜飛并不放心,明士離是地頭蛇,杰克摩斯怎么看都不是強龍,姜飛先給淵文笙、柴一楠打了電話,讓兩人趕到商場來,隨后向虞孟力說了情況;虞孟力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沒有說話。
姜飛正在奇怪,就聽見手機里傳來虞孟力用兩人聯絡暗碼的敲擊聲,姜飛根據記憶,立即解析出是出自己所在商場上海路的右手第五家,孟氏洗衣店。姜飛對虞孟力有絕對信任,知道虞孟力一直鎖定自己的手機定位,傳來的消息應該沒問題,姜飛在柜臺買了一包德芙巧克力,出了商場,直接拆掉包裝,掰下一小塊放在嘴中,讓巧克力的芳香在舌尖融化,閑庭信步地走進上海路。
雖然是老城區,依舊在高處有天眼,很多商鋪前都有攝像頭,姜飛不能直接去洗衣店,而是從商場邊的第一家店開始,幾乎在每一個商店都要停留五分鐘左右,裝模作樣地看商品,過了快半個小時,姜飛才走進孟氏洗衣店。那是一種老式的自助洗衣,顧客在取卡器掃碼付錢,然后取卡器就會吐出一張磁卡,再把卡插入洗衣機,就可以進入付費洗衣的模式。
元望市有許多洗衣店,只是像孟氏洗衣店這么老的不多了,都是多年前的設備,十二臺洗衣機都能明顯看出是重新做的漆;這樣的店根本不需要人看店,就是有營業員也大多是在房間里看看監控錄像,防止有人搗亂和設備壞掉。姜飛很隨意地在店里走了一圈,墻邊的一扇小門自動打開了,那是內部員工的進出通道,里面有人在說話:“請進。”
姜飛聽著聲音有些耳熟,掃了一眼四周,徑直走了進去,小門在姜飛身后關閉,那個聲音在說:“太冒險了,你至少應該有一些探測的手段。”
姜飛一看坐在椅子上說話的人,頓時就樂了:“不是說你逃到南美去了嗎?”
“那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再說現在交通這么發達,從南美回來,也就是七個小時的事情,一天一個來回都可以。”說話的人是聶嘯林,現在的裝束就是一個等待退休的老工人,戴著一副老花眼鏡,哪有一絲在磐云囂張的樣子:“不過為了躲避天眼,我是從非正常途徑回來的,路上花了五天的時間。這座洗衣店是我早就盤下的,只不過辭退了
一名工人。”
姜飛關切地問:“那個人應該沒見過你,不會有怨言吧?”
很多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會壞大事,姜飛來壩下街雖然是走馬看花,但是就是感覺人不多,在這樣的社區,很可能每個人都彼此認識,來了一個新人,很容易成為別人關注的對象。如果辭退的人心懷不滿,向社區或者政府部門上訴,聶嘯林很可能不得不出面應付,那就是大問題;一個風云人物躲在這樣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
聶嘯林從容地說:“我沒有出面,一切都是律師辦的,對于律師和那個人來說,我是老板的親戚,年紀大了,不想在海上折騰,所以圖個安穩,到這里來看個店。”
沒問題就好,姜飛點點頭說:“你讓我來見面,是不是有些事要當面交代?”
聶嘯林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三分鐘,我需要你幫我去接一個頭,就在你的咖啡館里,來人帶著一本舊書《凱巴伯世界》,就是你在馬丁教授書目上看到的那一本;我們查過了,一共有五個英文譯本和兩個中文譯本,這個人帶來的是馬丁教授讀書時發行的中文第一次印刷本,有馬丁教授的筆記在上面,我和淵文笙都希望你能找到其中的秘密。”
姜飛皺了皺眉說:“我有一點疑問,那本書目上有上百本書,你們為什么選擇《凱巴伯世界》這本書?”
聶嘯林猜到姜飛心中的疑問,實際上并不是懷疑書籍是否選錯,而是對那個來接頭的人有看法,其實就是對自己背景的懷疑。聶嘯林并不清楚姜飛是穿越而來的人,最擔心與某個國家機構搭上關系,還以為是姜飛擔心身份暴露;聶嘯林誠懇地說:“選擇到這本書,其實沒有什么,因為馬丁教授大學時第一次參與的項目就是一個名叫《凱巴伯機會》的系統分析,所以我們才找這本書。我沒有辦法,只能向曾經協助過我的人求援,究竟是不是正確,那些人會不會有其他心思,我并不知道。”
姜飛忽然明白了,睜大眼睛問:“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去接頭,在咖啡館見面,只不過是要我找機會把這本書看一遍?”
聶嘯林含笑點頭:“你入門了,為了沙龍的人方便拿到資料,曹寶乙買了一臺自動復印機,你想辦法把那本舊書復印一遍就可以了,然后你就有大把的時間去和虞孟力研究。至于接頭的事情你不用管,就算有人監視,對你也沒有辦法;另外我已經通知了虞孟力,無論我出了什么事,你和虞孟力都不要管,這是我的一個儲物柜鑰匙,里面有東西給你們。”
姜飛明白,聶嘯林回來,是因為右漁村的機器人,否則接頭這種事情在電話或郵件里,就可以用暗語與虞孟力說清楚;今天自己來取鑰匙才是最關鍵的,沒想到在這個高技術的時代,保密還是最古老的方式,一把鑰匙一扇門,汪伽憲如此,聶嘯林如此,那么青瓷,會不會也留下了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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