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條”和李兀都笑了起來，作為機器人掌管的公司，最不在乎的就是錢；李兀拍了拍手問：“姜總，報個價吧？”

    姜飛站起來，走到窗口望了望外面的風(fēng)景，從一個窗口換到另一個窗口，最后回過頭說：“我記得金岸海洋俱樂部不遠(yuǎn)的地方，大約五里地，有一個大型的五佳面粉廠，我的要價就是那個廠。我最后一次路過那里留意過，面粉廠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鋁制的大門鎖得緊緊的，李總，在我們簽訂協(xié)議的時候，我希望能使用那個廠，在我找到那臺電腦的時候，把面粉廠的土地和廠房的地契交給我。”

    李兀的眼里跳了一跳，笑著說：“能聽到你的報價，是一個好消息，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那個面粉廠？我很愿意幫你拿下來，只是你知道的，人總是有好奇心的，那個關(guān)閉的面粉廠價格并不高。”

    姜飛停頓了一下說：“這也不是什么商業(yè)秘密，我是這樣想的，如果洪水傳聞是假的，這個面粉廠一個月以后就能恢復(fù)生產(chǎn)，它有穩(wěn)定的訂單，幾乎就是一個不用煩神的掙錢工具。我就是賭一把，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機會。李總，需要我把電話號碼給你嗎？”

    “不用。”“面條”機器人替李兀做了回答：“在元望市，一共有三家面粉廠，另外兩家都在正常的營業(yè)，雖然產(chǎn)量有所下降，但是保證元望市的供應(yīng)還是綽綽有余的。元望市就是一個島嶼，并不產(chǎn)糧食，完全靠著對面陸地的供給。就是現(xiàn)在，每天都有滿載糧食的小貨船在碼頭上靠岸。”

    “面條”機器人機械地說著自己查到的資料，沒有喜悅，也沒有憤怒，兩個眼睛的攝像頭不停地打量著姜飛；姜飛聽了饒有興趣地說：“我還沒有仔細(xì)盤算過，聽起來不錯，李總，你估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讓我的人進(jìn)去？”

    李兀的形象遠(yuǎn)比姜飛好，看上去就是一個時代的寵兒，他朝姜飛看了很久，通知完一名機器人文員送一杯牛奶過來，才笑笑說：“姜總，不要有邪念。面粉廠是一個危險的行業(yè)，根本招不到工人，可以說面粉廠的工人百分之九十是機器人，你根本沒有管理這一類工廠的經(jīng)驗。”

    牛奶送來了，是易拉罐的；文員按照李兀的吩咐把易拉罐遞給了姜飛，姜飛很隨意地拉開易拉罐的吊環(huán)說：“李總，我們既然是追逐金錢而來，就沒有必要考慮下面的那些細(xì)節(jié)，我會請廠長管理，我想做的就是一個雙手掌柜，連查賬都可以交給自己相信的人，有時間的話，我還是希望在海邊捉捉魚蝦，曬曬太陽。中午的時候，找一顆椰子樹，在樹蔭下美美地睡上一覺。”

    會議室的人都笑了起來，這是一個老掉牙的笑話，就算機器人文員的資料里，也很明確地把這種說法注釋為需要笑。姜飛喝了一口牛奶，李兀無奈地說：“天氣真熱，開著空調(diào)，都感覺熱得要命。姜飛，我和你不一樣，即使是在教堂的時候，我也是忙著看小姑娘，

    沒有漂亮的女人，日子就是修行。”

    姜飛一愣，大笑起來說：“哈哈，李總，難怪你感覺不自在，似乎你的手下沒有美女。”

    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地扯著話題，李兀并沒有爽快地答應(yīng)姜飛的條件，姜飛也沒有繼續(xù)追問，一副是談成談不成無所謂的樣子。兩人的助手都不知道兩人想要什么樣的結(jié)果，全部保持著微笑，興趣昂然地聽著老板們的廢話。

    “面條”及時地開口救場：“我理解你們的落寞，我剛剛變成機器人的時候，是一個漂亮的小伙子，在電視上做節(jié)目主持人的助手，有時候上去表演一個雜耍，有時候念上一段詩歌。我那時候的聲音是根據(jù)一個電臺播音員的聲音模仿的，比現(xiàn)在好聽多了，可是就是不自在，我記得有人說我一開始設(shè)計的時候就多愁善感，于是回到工廠升級，做了駕駛員。后面更換了許多工作，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

    一般機器人重裝系統(tǒng)的時候會格式化，洗掉原來的記憶，但是“面條”沒有，應(yīng)該是一代新的試驗品；淵文笙和阿梅的心頭震蕩，他們是熟悉管理法規(guī)的人，這種情況是根本不允許的，因為保持記憶，就會保持原有的指令，很可能機器人的記憶碎片會竄路，也可能原有的上司或主人可以指揮機器人。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別出心裁的嘗試，恐怕就連這樣設(shè)計程序的人都沒把握猜到，這樣的機器人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很可能一個機器人獨自坐在那兒轉(zhuǎn)念頭，許多想法連設(shè)計的人都摸不著頭腦。一個念頭在兩人腦海中亂竄，這樣的機器人是根本無法管理的，面條的表態(tài)是不是威脅姜飛。

    姜飛凝視著“面條”的眼睛，很好奇地問：“面條先生，我和李總一樣有好奇心，我能問一聲，你拍下我的照片是不是送到后臺處理？”

    “面條”點點頭：“我要是人類，恐怕要卷起袖子和你打架，你說得很無理，我只能給你一點啟示，我們是平等的，但是我對信息量的涉入可以引導(dǎo)你發(fā)財，如果你不愿意接受，那我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聽起來像是牧師在宣讀福音，面條先生，李總，我們的時間都寶貴，不用兜圈子了，你們只要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姜飛的眼中閃出赤誠的光芒，像是對金錢的一種判斷；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李兀避開了姜飛的眼光，很明顯，“面條”機器人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姜飛先生，有件事想問問你。”

    “說吧。”姜飛似乎謹(jǐn)有點慎，但還是表現(xiàn)出一個談判者的風(fēng)范，沒有在機器人面前不知所措的驚慌；“面條”機器人緩緩地問：“你為什么安排人，在碼頭上拍諾亞方舟的照片？”

    姜飛笑了起來，沒有絲毫被人知道秘密的窘迫：“有點意思，諾亞方舟據(jù)說是一艘根據(jù)上帝指示而建造的大船，目的是為了讓諾亞與他的家人，以及世界上的各種陸上生物能夠躲避一場上帝因故而造的大

    洪水災(zāi)難，可以說諾亞方舟和大洪水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大腦，所以我有些遐想，為什么，那是我腦海中的秘密。”

    這段時間，網(wǎng)絡(luò)上的討論很多，各個平臺上都產(chǎn)生了自己的觀點團(tuán)和一大堆的網(wǎng)絡(luò)用語；關(guān)于洪水以后的生活更是無數(shù)人討論的話題，人類在這時候發(fā)揮了善良堅強的本性。頹廢的人已經(jīng)懶得來表達(dá)自己的觀點，最多用一個短短的詞語或者符號來表達(dá)心中的贊同與反對；也有很多人在質(zhì)問，所有的研究都看不到氣候地殼變化的跡象，難道是有人故意作為。

    “我明白了，你和我一樣，是個不相信上帝的人，到時候我和你一起看看，那場大洪水是怎么樣的波瀾壯闊。”淵文笙和阿梅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姜飛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他想弄清楚大洪水是不是人為的，或者是機器人干的；面條的回答很隱晦，就是告訴姜飛，與他們無關(guān)，他和姜飛一樣想知道真相。

    姜飛笑著站起來告辭，到現(xiàn)在面條機器人都沒有給一句肯定的答復(fù)，等于是給了答案；姜飛不想再往下面討論共度艱危時刻，離開就成了自然而然、合情合理的選擇。李兀朝“面條”機器人望了望，還是不敢主動表態(tài)。“面條”露出難看的微笑，對姜飛說：“姜飛先生，你比楚迪文更能干，也比他可怕，因為你沒有野心；但是人類的經(jīng)驗告訴我，沒有野心的人很難掙到大錢，靠運氣，總有運氣到頭的一天。”

    姜飛含笑點頭說：“我贊同，不過我讀書的時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個笑話，一個漁夫在海邊曬太陽，富翁看見他，問他為什么不去打魚？漁夫說：‘我打夠了呀，今天夠吃了，所以在曬太陽。’

    富翁就說，你為什么不去打魚？好賺錢買更大的漁網(wǎng)更大的船，打更多的魚？漁夫就問：‘然后呢？’富翁就說，繼續(xù)買更多的漁網(wǎng)，更大的船，打更多的魚啊！漁夫又問，再以后呢？富翁就說，錢足夠多的時候，就雇些人幫著打魚，然后你就可以在海邊買個房子，天天曬太陽。漁夫就說：‘我不已經(jīng)在曬太陽了嗎？’”

    還是曬太陽，“面條”運算了一分鐘說：“一個難得的冷笑話，姜飛，哪怕你已經(jīng)找到了實驗室隱藏的部分，我還是答應(yīng)你，三天內(nèi)把面粉廠的鑰匙交給你，我們雙方簽協(xié)議。后面的事情就由李總和你協(xié)商運作，我不會再出現(xiàn)。”

    姜飛舉起右手說：“我贊同，面條先生，很高興見到你一面，你是一個睿智果斷的人，我不知道你對那臺電腦的企圖是什么，但我是一個守法的人，希望后面與李總協(xié)商的時候，一切合乎法律。”

    李兀大笑著說：“姜飛，我不是暴徒，我也是一個守法的公民。”

    面條機器人身上傳來嗡嗡的提醒聲，尷尬地說：“你們的語速太快，我的測謊軟件沒

    有來得及關(guān)閉。”

    一屋子的人和機器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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