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指火沉默了一刻鐘，當著兩名醫生的面抽了一支香煙，深吸幾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穩些說：“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我也只能盡力而為，但是我不會忘記法律的準則，道德上正確的事情，但是在法律上未必靠的住，作為一名警察，我必須遵循法律的準則。”
竇醫生沒有說話，眼中有一種深深的憂慮；亞特醫生遲疑了一分鐘說：“顧局，我們拋開各自的身份來討論兩個問題，第一就是自由港的法律完不完善，從我一個不懂法律的人看，比起那些大國差了太多。第二個就是如果人類連生存都成為問題，法律是不是需要修改，在沒修改之前，你站在哪一邊。”
顧指火經驗老到，清楚亞特醫生說的是什么意思，如果智能電腦已經不被人控制，但是法律卻沒有相關的條例，自己會怎么辦？這也是灌水區一個已經不加掩飾的話題，甚至翻出了當年馬克的案子，這是一個典型的機器人泄密殺人案，一臺智能電腦決定了一切，結束了一名警官的性命，也讓一系列的案子走進了死胡同。
顧指火的額頭滲透出汗珠，曉得自己的回答必須謹慎，還沒查出這些智能電腦的背后是人是鬼，一言不慎，就會給自己惹來一身臟水。眼前的兩人看上去人畜無害，誰知道是不是帶著某些人的命令來探測自己，霎那間，顧指火明白了姜飛為什么不待見自己，因為在姜飛的眼里，同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另外一個華歌。
竇醫生看顧指火的情緒完全穩定下來，眼中恢復了往日的自信，笑著說：“我這里是醫院，不是案發現場，你所需要做的，僅僅是保護這個人，如果不愿意，你可以讓姜飛自己安排，他手底下的人不會太差。”
顧指火微笑著說道：“老竇，我為我的魯莽表示歉意，但是你不該懷疑我們的能力，畢竟我們手中的力量和資源，不是一個靈馬出版社可以相比的。你安心給姜飛治療吧，不過告訴他，警方一旦撤出全面的保護，在醫院的費用他需要自理。”
“我明白，衛家早就表示，在姜飛醒來之前，要是在錢的方面無法處理，衛家愿意承擔所有的費用，更何況姜飛已經醒來了，這個年輕人應該不缺這點醫藥費。”竇醫生的氣場雖然不凌厲，但是綿里含針，似乎有所指；顧指火的心卻是一動，衛家，是自己從來沒想過的角度，司空南山和于嵪都提過，可是被自己否決了。
從整個案情來說，和衛家一點關系都沒有，上午姜飛還和李兀在把手言歡，兩人互相到對方公司考察，談成了兩筆大買賣，但是傍晚的時候，李兀的手下就開槍要殺姜飛。衛家最多是安保工作沒做好，但是S酒店的安保是警方參與的，責任一半對一半，衛家都沒指責警方，顧指火不想惹麻煩。
但是竇醫生現在這么說，給人一種衛家很看好姜飛的感覺，讓顧指火不由得重新梳理整個過程，姜飛和李兀的手下
能夠出現在這樣一個場合，巧合的地方確實太多；警方詢問過姜飛為什么能坐到貴賓席，出面接待警方的衛自亮很坦然地說，衛家是對馬丁實驗室的六十六階魔方和鉗元素感興趣，姜飛好歹是實驗室的掌控人，衛家希望能保持一種良好的關系，以便在姜飛找到這兩樣東西的時候，立刻介入。
衛氏企業的巨龍服務器體系排名世界第三，如果獲得這兩樣技術，最起碼十年可以保持在領先的位置，可是洪水的傳言真的沒影響，顧指火發現自己也沒把握，眼睛斜斜看著竇醫生說：“老竇，我發現你今天與往常不一樣，難道真的不能向我透露一下，你得到的消息？”
“老顧，你就是一個老狐貍，我們這把年紀，不用像斗雞一樣互相琢磨對方的心思，我告訴你，是于嵪找的我，給我看了他在網上剪輯的一部分資料。你啊，有時候太執著，對很多明顯的事情獨斷專行。”竇醫生對老朋友還是善意的：”難為了于嵪，為了不泄密，所有剪輯的資料都是網上公開的，但是一個個猜測連在一起，讓我毛骨悚然。”
竇醫生說完就走了，讓顧指火有些摸不著頭腦，快步地跟了出去，喊了多芬出去商量；亞特醫生看著姜飛的病房里空無一人，順手切斷了所有的監聽，自言自語說：“顧局，有人說，墮落的刺激不在于過程，而是在于墮落本身，是真的嗎？”
亞特醫生按了下手表上的一個按鈕，落地鏡自動滑開，亞特醫生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姜飛的病床邊，關掉了監控監聽；姜飛聽到聲響，無意地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在面前轉動的懷表。姜飛一激靈，曉得這是有人在對自己施展催眠術，卻不敢亂動，自己的身體單薄，恐怕一個女人也能把自己掐死，與死相比，姜飛情愿試一試自己會不會被催眠。
姜飛的稍一遲疑，就在亞特醫生的一個輕微響指中陷入了迷茫，亞特醫生輕輕地問：“你是誰？”
姜飛無力地回答：“姜飛？”
姜飛對這個問題沒有一點抗拒，讓亞特醫生有些懷疑，跟著問了一句：“你的姓名？”
“姜飛。”
“哪里人？”
“上海人。”
總算有些收獲，姜飛之前一直說自己是一個孤兒，在警局的籍貫上填寫的是海對面的永華市，亞特醫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你在井上櫻的電腦前做了什么？”
姜飛有很明顯地抗拒反應，面目猙獰，看得出是在克制自己；亞特醫生很有經驗地說：“我是虞孟力，姜飛，你輸入了什么？”
姜飛掙扎了很久，終于說出兩個字：“密碼。”
亞特醫生有些不明白，他不是計算機領域的高手，無法弄清楚細節，只能按照預先設定好的問題提問：“為什么？”
“試一試，碰碰運氣。”這是姜飛真實的想法，在那一刻，姜
飛就算是猜測那臺電腦是黑龍，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只不過在鍵盤上打下一串密碼，就算不起作用，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沒有畫面的對接，常規的情況下，打下的字母根本不會有反應。可是這個答案聽在亞特醫生的耳朵里，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碰運氣敲打鍵盤就惹出這么大的事，亞特醫生都有點懷疑姜飛是不是被自己催眠成功了。
亞特醫生仔細看看姜飛，面部的表情確實是在催眠的狀態，才放心地問：“誰告訴你的密碼？”
亞特醫生的問話，激發了姜飛心中的懷疑情緒，因為密碼就是虞孟力告訴的，虞孟力怎么會忘記這樣一個問題；姜飛只覺得眼前的黑暗越來越大，似乎要吞并自己。姜飛的面部情緒激動異常，亞特醫生立即意識到密碼是虞孟力告訴姜飛的，自己一下子踩了雷；如果有時間，亞特醫生有足夠的能力讓姜飛平靜下來，繼續提問，可是亞特醫生明白，自己沒有時間了。
自己關掉了監控監聽，很快就會被人發現，預先計算過的時間只有三分鐘，亞特醫生快步退回原來的房間，按住按鈕讓落地鏡還原，就在一切剛結束，一名警員已經在護士的陪同下走進了姜飛的房間。護士很有經驗，發現姜飛被催眠后，利用手機的鈴聲讓姜飛驚醒；警員發現監聽監控關閉，立即在對講機里報警。
亞特醫生打開自己房間的設備，迅速地離開了房間，一路走的都是人少的地方，最后從急救的電梯里下到負一樓的停車場，脫了白大褂，坐進一輛黑色的轎車里，迅速離開了醫院。在轎車里，亞特醫生打了一個電話：“時間太緊，我來不及多問，姜飛輸入的是一個密碼，虞孟力告訴他的；另外姜飛是上海人，可以派人去查查出生記錄什么的。”
電話那頭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行，這兩個消息很重要，錢馬上就打到你的賬號，你放心，所有的監控都會改掉，證明你沒有時間去作案。”
作案，亞特醫生有一種想罵娘的感覺，要不是在諾亞方舟上欠下一大筆錢，誰會來做這樣一件事；算了，這次上船就不要賭了，等著諾亞方舟開走，靜靜地離開元望市這個地方，再也不想回來。
顧指火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檢查了兩個房間，派人調來亞特醫生離開的監控視頻，發現亞特醫生在自己離開后，就跟著離開了房間。多芬看著錄像說：“這么說，亞特醫生沒有疑點，也沒有人看見有人進入姜飛的病房，可是姜飛實實在在被催眠了，監控的設備被關掉了，顧局，是不是見了鬼了。”
多芬說的是玩笑話，最可疑的還是這個亞特醫生，如今的科技手段層出不窮，警局的那些監控資料都可以改變，何況一家醫院。顧指火陰沉著臉說：“開始檢查現場，我就不相信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再說，對我們來說不是壞事，至少證明姜飛確實需要保護，否則就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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