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飛原以為這兩個小時可以輕松一下，但是柴一楠走進來說，還有三個人要見，從姜飛被重新送進病房以后不到十五分鐘，這三個人就在外面等著，都等了四個多小時。一個是柴一楠的父親柴重，柴一楠沒有辦法拒絕；第二個是衛家的一個長輩，是衛自亮爺爺那輩的一個人，都已經八十多歲了，不管是柴一楠還是唐泰斯，拒絕的話說不出口；最后一個是于嵪，于嵪就顯得很通情達理，一句話，他就在外面，不管姜飛什么時候有空，他都可以進來。

    姜飛聽完介紹，望著柴一楠紅撲撲的面孔問：“你現在真的好了。”

    “當然好了，你想什么呢，以為我聽到你再次住院，就會不顧自己的身體趕過來，為的就是在醒來的時候讓你感動一下？”柴一楠燦爛地笑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還特地旋轉了兩圈，表示自己全無問題；柴一楠穿的是短裙，雖然里面有褲子，但是旋轉起來的風情，還是讓姜飛咳嗽了幾聲。

    在柴一楠的笑聲中，姜飛做了決定：“我先見一見衛老先生。”

    當一位老態龍鐘的紳士慢吞吞地走進來，姜飛頓時瞪大了眼睛，姜飛認識這個老人，就住在海峽公寓，在當時姜飛租的公寓前面兩棟樓，經常和姜飛在小區的道路上、來往于望巖村的公交上見面；老先生喜歡同每一個認識的人打招呼，一直是一副友好和氣的樣子，姜飛知道老先生姓衛，但是從來沒有和衛氏帝國聯想在一起。

    衛老先生是在衛英覽的陪同下進來的，衛英覽向姜飛介紹：“這是我的四爺爺衛杰景。”

    衛杰景示意姜飛不要動，微笑著說：“我就是作為一個鄰居來看看你，與衛氏沒有關系，英覽，你們能不能全部出去，我就和姜飛說些家常話。”

    沒有人相信衛杰景是閑的沒事干，跑到醫院等幾個小時，就是為了和一個有著代溝的年輕人說幾句家常話；只不過老人家這么說，所有的人都不得不退到房間外面，柴一楠順手關上了門。但是讓監控室里的人大吃一驚的是，就在柴一楠關上門的一霎那，房間里所有的監聽監視都失去了效果，沒有聲音沒有畫面。

    門口一名扮作護士的女警，對著走廊上的攝像頭打出了一段房間被隔音的手碼；好在坐鎮的是于嵪，及時調來了兩架無人機，透過玻璃窗可以拍攝到屋內的景象，衛杰景坐在一張躺椅上，和姜飛正在聊天，兩個人的態度很平和，看上去就是在聊家常的事情。于嵪深深地看了一眼快步走到的衛英覽說：“衛少，你們公司的技術到了這個地步，也應該和我們打一聲招呼。”

    衛英覽雙手一攤說：“于sir，你是知道的，我的事業在娛樂行業，你們所謂的那個衛氏帝國，到底是什么樣子，我不知道，也沒有興趣。但是作為朋友，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四爺爺也不喜歡衛氏帝國，五十年前就和家族在事業上劃分得清清楚楚。”

    于嵪點點頭說：“我相信。”

    衛老先生一在醫院出現，于嵪就調閱了老先生的檔案，自然清楚這位衛杰景老先生，三十多歲因為反對衛氏的一名高管向對手公司派遣商業間諜，與董事會發生沖突，最后報警離開了衛氏，自己專門在外面接一些小活，維持著一個小工坊，一直到退休。五十年來，衛杰景都拒絕參加衛氏的商業活動，只是在家族的聚會上才會露面。

    衛杰景笑著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姜飛，姜飛敬佩地點點頭說：“衛老，君子不吃嗟來之食，壯士不飲盜泉之水，也就是你，換一個人，最起碼我做不到。”

    姜飛能夠接受馬丁教授的遺產，自然是沒資格說自己高風亮節，衛杰景笑著擺手說：“我是偽君子，你是真小人，都差不多。保持微笑，不管聽到什么事，都要保持微笑，我來就是告訴你一件事，我是戚關中的老師，他和馬丁其實都是我的徒弟，那些可能拿走股份的文件是我的，你要找的實驗室分部也在我這里。”

    姜飛勉強保持著微笑，只感覺自己腮幫子酸，不知道該是為知道謎底而高興，還是發現是一場夢而遺憾；衛杰景滿意地看著姜飛說：“我們能繼續談下去，你在聽到消息的一瞬間，眼神里有很多色彩，唯一沒有的就是憤恨，說明你沒有把我當做是殺害馬丁教授的兇手，更沒有向衛家上面想。”

    姜飛終于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不再僵硬，保持著笑容說：“人都是有弱點的，馬丁教授的弱點就在理想，你既然是他的老師，衛家要是想要馬丁教授手上的東西，不需要殺人，有的是兵不血刃的辦法。衛老，你現在來見我，主要不是和我說這件事，你是來穩定我情緒，告訴我洪水不會到元望市。”

    “聰明，有前途。”衛杰景笑著往后靠了靠說：“告訴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姜飛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說：“你一直沒有出現，就是知道我們費盡全力也猜不透其中的奧秘，如果真的有洪水，反正一切都會被大自然摧毀，馬丁實驗室作為一個空架子，消失了不是壞事。除非你有把握，馬丁實驗室不會消失，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洪水不會出現在這個島上。”

    “不。”老人抓住姜飛閃爍的言辭，淡淡地說：“你應該知道得更多一些，沒有洪水，和洪水不會出現在這個島上，可是完全的兩碼事。你有虞孟力那樣的高手，怎么會一點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哪怕是很隱秘的內容，你多多少少也應該知道一點。”

    姜飛苦笑著說：“是從鉗元素猜到的一種可能，從馬丁教授死的時間看，需要鉗元素的人，根本來不及研究其中的成分，所以花那么大的力氣劫取鉗元素只有一個目的，就是

    利用鉗元素，在短時內，找到讓鉗元素裂變的方式。如果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鉗元素的威力那么大，有誰敢在地面上實驗，自己恐怕都逃不掉，最佳的試驗點就是人跡罕至的海底與冰川，無論哪一種都有可能造成海面大幅度上升，地殼運動。”

    “所以，你和死去的聶嘯林、汪伽憲一樣，都不相信政府，因為個人是無法實行這樣的實驗，能夠操縱這樣盤面的一定是個強有力的機構。”衛杰景站了起來，嘆了口氣說：“當時馬丁研究出來的時候，我和他就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和所有的科研成果一樣，你想著是造福人類，但是第一可能卻是戰爭的用途。不管是硝煙彌漫的武器大戰，還是讓人心碎的經濟戰，其實都是戰爭，我不出面，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怕死。”

    兩個人對視一眼，呵呵地笑起來，科學是沒有國界的，但是一旦扯上利益，所有的技術都不再是簡單的技術；如果知道衛杰景能夠提煉鉗元素，那么等待這位老人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威脅、打擾，甚至會有綁架刺殺。姜飛用遙控器把自己后面床背的角度調了一下，讓自己感覺舒服一點問：“衛老，你不擔心我說出去？”

    衛杰景站住，笑著說：“我也不是一個人，最關鍵的是我相信你，這件事雖然煩神，但是研究出來了，你要把這些東西銷毀，我做不到。好在你現在是馬丁實驗室的大股東、實際控制人，后面的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等你的傷養好，我會給你一個答案，今天為了這個談話，我用了點含金量高的技術，肯定會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姜飛急切地說：“衛老，我還年輕，以后可能會架不住紙醉金迷的誘惑，或者拜倒在某個女人的石榴裙下，承擔不了這樣的責任，你是不是考慮衛氏，把這個技術換一個名字，從馬丁實驗室剝離出去，這樣，有些人就拿你沒有辦法。”

    “NO，我雖然怕死，但是更怕自己的東西被壞人利用。”衛杰景朝病房門口走去：“姜飛，你是馬丁選中的人，最后怎么樣與我無關，當然，如果你和馬丁一樣，在我前面死掉，我會考察下一個負責人。什么都不要擔心，也不要派人來探望我，安心養病。”

    看著老人蹣跚地走到病房的門口，打開病房門的一刻，所有的信號都恢復了正常，于嵪相信那個設備就在老人的身上，可是怎么看，老人的身上也沒有裝下設備的地方；于嵪的內心其實更加戰栗，因為這種技術就是前面機器人封鎖醫院的手法，不知道衛杰景究竟是哪一路神仙，與這些案子有沒有關系。

    衛英覽跑去迎接老人，柴重神情嚴肅地問于嵪：“是你先進去，還是我先進去？”

    于嵪的目光沒有從監視器上離開，謹慎地說：“姜飛現在的情緒也很不好，讓你女兒問問他，由他來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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