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鐘,所有的人才到齊,,曹寶乙和姜飛、皮魯斯被吳啟垠領(lǐng)著,來到警局下面一層的綠茵餐廳;一座花園式的高檔會所,尤其在德瑪城這樣寸土寸金的高樓里,顯得相當(dāng)?shù)纳萑A。小小的閣間里是高高的玻璃拱頂,差不多與落地窗連為一體,可以看見墻外攀爬的藤蘿和滿是飛行器的天空,太陽光漏進來,有一種太陽傘下的錯覺。
餐廳里面的陳設(shè)色調(diào)明快,足夠的空間距離,讓姜飛感覺到很愜意;吳啟垠也看出來姜飛對餐廳的環(huán)境和氣氛很滿意,心中有些欣慰;曹寶乙看上去氣色很好,昨天的陰郁一掃而空,坐下來就要點些喝的。姜飛以下午有事為由拒絕了喝酒,要了一壺紅茶;曹寶乙也沒有勉強,和吳啟垠開了一瓶紅酒擺在玻璃皿里醒著。
吳啟垠點了拌魷魚、煎牛排、三文奶酪烤魚、芝士焗香菇、咖喱牛肉意面和蘆筍蝦手卷,看得出來,吳啟垠沒有什么要面子的想法,想的是四個大男人要吃飽;侍者揚起了眉毛,一副不解的樣子,很少有人在高檔餐廳這樣點菜,沒有一點噱頭和飲食的搭配,可是吳啟垠的派頭在那里,只能彎了一下腰,把菜單送到后廚。
曹寶乙哈哈大笑說:“其實我很餓,早上起得遲,到現(xiàn)在只喝了一杯牛奶。”
吳啟垠笑著說:“曹導(dǎo),以你的年紀(jì)不能這樣,我原來的好幾位同事,和你歲數(shù)差不多大,早上肯定要吃個一飽,滿足一天的活動需要,他們中午的一餐基本上免了,哪怕出席宴會,也只是象征性地吃幾片菜葉子。不過他們堅持曬太陽,哪怕是夏天,也要堅持在太陽下面呆到足夠的時間。
吳啟垠要表示親和力,做客的三個人都表現(xiàn)出了不同的隨意,曹寶乙甚至說了兩個笑話來活躍氣氛;姜飛知道,曹寶乙對政客是很不以為然的,他覺得政客無知而又自大,目中無人,在曹寶乙拍攝的電影中充滿了這樣的視角,就在曹寶乙管理努瓦咖啡館的時候,還有兩位小說的作者為此抗議曹寶乙的編劇改變了小說的原來要表達的內(nèi)容。
姜飛看得出來,吳啟垠和曹寶乙在有意無意地拉近距離,姜飛便笑著說:“曹老對很多事的了解,比大多數(shù)人深刻得多,有時候,我都懷疑,曹老會不會覺得電影就是整個世界;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是在演電影,而他拍攝出來的畫面才是真實的生活!
四個人都笑了起來,皮魯斯笑著倒了四杯茶,吳啟垠連著點頭說:“那才是藝術(shù)家的執(zhí)著,我完全相信,可能用不了多久,元望市一定會成為舉世矚目的中心!
吳啟垠突然沒頭沒腦地把話拉到了政治上,姜飛立刻接了一句,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但是語氣堅定不疑地說:“應(yīng)該是商業(yè)中心,元望市作為一個自由港,沒有資源沒有技術(shù),靠的是大企業(yè)的投資,一旦商業(yè)崩潰,其他的遲早會受到影響!
吳啟垠愣了一下,也立刻笑了起來,朝詢問的侍者點點頭,示意他們上菜,轉(zhuǎn)頭對姜飛說:“OK,我忘了你是一個商人。你提醒得好,以后我會注意這一點,有意識地留神這些敏感的話題!
侍者的菜上得很快,曹寶乙給自己和吳啟垠倒了紅酒,問姜飛:“你覺得那個機器人工廠怎么樣?”
姜飛慢慢搖了搖頭,揀了蝦手卷放在自己的盤子里,看著吳啟垠正期待地盯著自己,放下筷子說:“從總體上上說,那個機器人工廠不錯,有成型的產(chǎn)品,有固定的客戶;當(dāng)然,從長遠的規(guī)劃上想,銷售隊伍薄弱,因為他們對研發(fā)部門沒有壓力,要不然機器人就不會還是十年前的機型,和我遇到的那些對手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如果我接手,第一步就是要弄清楚,是銷售隊伍自身的問題,還是老板對銷售的支持不夠!
吳啟垠仔細地聽著,不想漏掉任何一個字,過了一會兒,他琢磨出姜飛的意思,追問道:“你是一個外行,靠什么看出這些問題?又靠什么來解決這些問題?”
皮魯斯心里暗暗叫苦,姜飛看來很難草草地蒙混過去,可是越深入地談,姜飛可以閃轉(zhuǎn)騰挪的余地就越小,甚至當(dāng)某些信息傳出去,還會對正在談的生意產(chǎn)生影響。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吳啟垠和曹寶乙如此感興趣,肯定是因為他們各自有著自己的目的。
姜飛似乎并沒有把自己的想法當(dāng)做一回事,看上去像是想充分地展示自己,仔細地考慮了一陣,才開始說話:“我自己沒有能力并不重要,關(guān)鍵的是下面的人要有能力,在機器人和智能電腦遍地的時代,團隊的作用正在下降,借助于機器人,有時候一個人就能組成一個團隊,就像敦匯公司,甄總一個人的團隊!
姜飛說到這兒,停下來看了一下吳啟垠的反應(yīng),吳啟垠似乎過于專注地傾聽,臉色很平和,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快;曹寶乙深吸了一口氣說:“我覺得,這和那位甄總的信心有關(guān)系,姜飛,我聽你聊過幾次,這個人喜歡把自己擺在在前方,而你,喜歡的是守在后方。”
曹寶乙說到了關(guān)鍵的地方,也是姜飛的弱點;姜飛趕緊端過熱氣騰騰的紅茶喝了一口,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一下,同時腦子里考慮著曹寶乙的用意。吳啟垠聽到這,好像情緒也被感染,挺直身子說:“姜飛,我知道你想模仿甄柏堅,但是聽上去你真的不適合!
這是吳啟垠的第二個漏洞,姜飛和曹寶乙的對話中一直是甄總,但是吳啟垠很隨意地就說出了甄柏堅的名字;姜飛不相信吳啟垠一個市長能記住沒打過交道的企業(yè)老板名字,吳啟垠要么是甄柏堅的朋友,要不然就是吳啟垠的對手。
姜飛明顯地感覺到吳啟垠兩人在激起自己對這樁生意的不滿,但是姜飛不打
算去揭穿這層面紗;皮魯斯見姜飛若無其事地低頭吃盤中的蝦卷,暗暗出了一口氣,喝了口紅茶,沖姜飛笑了一下說:“姜總,紅茶喝的慣嗎?我記得你吃西餐的時候,喜歡的是玉米汁和檸檬水!
皮魯斯這是在幫助姜飛轉(zhuǎn)變話題,姜飛還來不及答應(yīng),吳啟垠就搶著說:“多喝幾次就習(xí)慣了,元望市西餐廳的紅茶早就逃離了英國紅茶的做法,不再加奶、紅糖、檸檬那些古怪的玩意,和福建的紅茶越來越接近!
曹寶乙笑著說:“那還不如直接上凍頂烏龍。”
姜飛等人都笑著搖頭,吳啟垠微笑著說:“那就不能說是西餐廳了,元望市所有的中式餐廳里都有凍頂烏龍!
姜飛知道已經(jīng)錯開了敏感的問題,姜飛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放開了,頷首說:“客戶第一,不管打造什么品牌,都離不開客戶的認(rèn)可。曹導(dǎo),準(zhǔn)備在德瑪城住多長時間?”
曹寶乙笑了,他很清楚,屁股決定腦袋,姜飛在自己的立場上,早已先入為主地腦補過一切;含笑說:“個把月,對了,姜飛,我聽說甄柏堅最后也是去了諾亞方舟,回來了沒有?”
甄柏堅已經(jīng)死了,曹寶乙的問話徹底打消了姜飛想要活躍一下氣氛的心思,料定今天這餐飯雖不是鴻門宴,吃到最后肯定也不是滋味;姜飛便說:“這我可不清楚,甄總把公司轉(zhuǎn)讓了,我想他一定有他自己的考慮吧?赡苁且驗橛形覀儾恢赖脑;但是公司轉(zhuǎn)讓后,我就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
吳啟垠是從諾亞方舟上下來的,姜飛都沒有問一聲甄柏堅的下落,讓吳啟垠參不透姜飛的想法,只能用低沉的聲音說:“我們雖然在不同的船上,但是有一個彼此交流的網(wǎng)絡(luò),我聽說甄柏堅這個人因為染病,已經(jīng)死了!
“諾亞方舟上不是說有全世界最先進的醫(yī)療設(shè)備和最好的醫(yī)生嗎?”皮魯斯是早知道甄柏堅死訊的人,也曉得這是姜飛的一個弱點,怕姜飛的神情被兩人看出什么,主動出言詢問;吳啟垠歪了一下腦袋,眉毛揚了起來,看來在琢磨皮魯斯話里的意思,而忽視了姜飛的表情,曹寶乙則是一肚子的失望,姜飛的眼神是滿滿的驚訝與不忍。
姜飛抬頭問:“吳市長,消息確定嗎?”
“確定。”吳啟垠松了一口氣,避免了回答皮魯斯問題的尷尬;姜飛端起茶杯說:“我原來給甄總打工,后來是甄總的生意伙伴,雖然每天都在聯(lián)系,實際上很少見面,各自撲在自己的公司里,甚至為了某些訂單暗地里競爭。來,這一杯我們?yōu)榱苏缈,為了那場牽動人心最后沒有出現(xiàn)的洪水,干杯。”
四個人在有點壓抑的氣氛中舉了杯,吳啟垠喝完杯中的酒,慢慢地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苦笑了一下說:“我真希望我在船上沒有聽到這個消息,剛才也沒有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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