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惠惠看著打開的窗戶,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好吧,您說的確實有道理,下次我還能再來嗎?”
“下次白天來吧,晚上冷。”
“那這次的事情,司令您會為我保密嘍?”
“我還不至于因為女孩子擅闖私宅就報警。”
“好吧,那司令晚安,下次好歹也在花園里放個保安吧。”
原來是花園啊,常滿津在心里感嘆一句,從花園可以直接進入到室內(nèi),這是常滿津家獨有的設(shè)計,至于路途中的那兩扇門,想必對加藤惠惠來說并沒有卵用。
“看樣子你偵查過一段時間?還真是縝密。”
“我也沒想到司令家的安保會有這么大的漏洞呢,您的花園也太好進了吧,隨便一個個子高點的人都能偷偷翻進來吧,就不怕種的薄荷被人偷?”
常滿津聽完后笑了起來,
“這個時代,誰會去偷薄荷啊……”
加藤惠惠不明所以,歪了歪頭,轉(zhuǎn)身翻窗離開了。
在她走之后不到五分鐘,常滿津書房的大門又被打開了。
“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
“基本上知道的差不多了。”
“哦?說說?”
在加藤惠惠剛剛所處的那個角落里,一個黑色的身影立在了那里,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姿勢,與她不同的是,這個身影沒有白皙的面孔,只有厚重的絡(luò)腮胡。
加藤惠惠立于此地時,至少還有賞心悅目的苗條身影,而此人一身黑袍,是當真與黑暗難分邊界,融為一體。
“這件事,自然教會并不知情,自由派那邊明面上已經(jīng)交接過了,暗地里我們也調(diào)查完了,他們也不知情。”
“哦?接著說。”
“傳火小組那邊也是不久前才注意到這件事,他們也很反感這幫人。”
“畢竟這些人有違他們的原則。”
“最后是幾個教會,基本上都或多或少有插手進來,但也都是中途才參與進來的,交接工作基本上都是幾個小牧師負責,過程并不隱秘,看樣子沒有想隱瞞的意思。”
“這就有意思了,突然多出來一個宗教團伙,結(jié)果還是野生的?”
“恐怕真的是野生的,但是北冰洋的商人們似乎有參與,也是半途才插手的。”
“遠東基地都是哪些人在參與?”
“基本上是三十歲到五十歲的人,勞力工為主。”
常滿津聽完,嘆了口氣,
“底層啊,也難怪,可能是覺得離開遠東會過的好一些吧。”
黑暗中的身影沒有接話。
“還是稍微注意一下吧,防微杜漸,免得亂了秩序。”
“那插手的那些人?”
“教會不用管,他們就是想借機傳教,隨他們?nèi)ィ瑒e擾亂秩序就行。傳火小組里的都是聰明人,自有分寸。主要是北冰洋那邊……”
常滿津想了想,
“也不用管,這幾天咱們的駁船都在準備打仗,他們知道我們在備戰(zhàn),估計近期內(nèi)也不敢來我們這邊。我們等就是,等這場仗一打完,北冰洋商人們那些空中樓閣般的美好愿景,就再也不會有人信了。”
“知道了。”
黑影說完,就漸漸往后退去,似要回歸黑暗,
“嗯?有人來過?”
那黑影走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加藤惠惠來過,就是那個經(jīng)常待在明香子身邊的小丫頭。”
“什么!”
那身影猛地轉(zhuǎn)身,先是看向了常滿津,之后很快又看向了那扇打開的窗戶,
“您……是故意讓溜她進來的?”
“要是不這樣,她就不會來了,這丫頭警惕的很,要是我去找她,她會以為我在詐她們。”
那黑影聽完,舒了口氣,之后終于從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來。
遠東基地情報部的頭目,一個有些瘦削的中年男人,來到了昏暗的燈光下。
亞當斯看上去就像一個營養(yǎng)不良的流浪漢一樣,粗糙的皮膚覆蓋在棱角分明的骨框上,一身粗布裹在身上也看不出是衣是袍,茂密的絡(luò)腮胡倒有稍加打理,但難掩潦草,唯有深凹的眼眶內(nèi)那目光銳利的雙眼,讓他顯得有些不一樣。
“屬下失職,明香子的事情,現(xiàn)在還沒有進展。”
“小事,不要為此特意浪費精力,東瀛當年財團林立,金融大鱷兩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每個人家里的千金都被稱作公主,誰知道她是誰家的孩子。總之,她現(xiàn)在是遠東基地的機甲駕駛員,這才是最重要的,”
常滿津看向窗外,
“至于她身邊那個姑娘,終究是個小丫頭,要多開導開導,不要提升到斗爭的層面上來。”
“屬下明白。”
“不過這小丫頭倒是挺有本事,從花園入侵……這我倒沒想到,我以為她至少要帶個錨鉤來的”
…………
加藤惠惠在夜空下行走,
遠東基地的治安雖好,但那只是相對于這個時代,幾十年前的時候,女孩子深夜走在街上尚且不妥,更不用說是在這樣一個時代。茍延殘喘的人類中,總會有那么幾個放棄道德的人。
當然加藤惠惠并不擔心這些,她很悠閑的走著,如同在漫步,但是卻沒有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
幾天前,同樣是在這樣的夜晚,在她宣誓效忠之后,明香子所說的話,仍在她腦海里回響,
“你知道嗎?一般一個集體,如果里面的所有個體都高度一致,那么這個集體的工作效率一般會更高,安德烈和常滿津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但是他們沒這么做,”
“他們在努力保留多樣性,這其實對于生存并沒有任何意義,我……我有點不太理解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做,但是怎么說呢……我覺得這樣其實挺好的。”
“您……是想要幫他們嗎?”
“只要文化得以傳承,那么父親的意志就算是實現(xiàn)了,而如果在這個前提下,抹消了民族間的區(qū)別,那么人類的內(nèi)部矛盾就會少很多,總的來說,是有利于東瀛的子民們的。”
那一晚明香子難得的說了很多事情,很多嚴肅的,抽象的,宏觀的事情,這讓加藤惠惠意識到即使自己與公主從小一塊兒長大,但是媽媽卻已為兩人準備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明香子不知道的地方,自己為她擋下了世間的無數(shù)黑暗。但同樣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明香子也為她擋下了很多她所不了解的東西。
“再說了,東瀛的子民其實也就剩下幾個人了,這種時候再糾結(jié)民族性,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這種時候啊,我們整個民族,其實就是一個家庭,大家守護好自己的家人就可以了,
“所以對于我來說,惠惠,只要你能陪著我,整個東瀛的子民,便與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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