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萬三千人。
這次出征調動了一萬三千人，其中僅登陸部隊就有接近一萬人，每個人在臨行前都寫好了遺書，立于此地的戰士們，都已經做好了為人類的榮耀而犧牲的覺悟。
一萬人，與空氣斗智斗勇。
另一邊首領級黑天的尸體報告很快提交上來，這個年代沒有數碼相機，所有的照片都是用膠卷洗出來的，本來膠卷產量就十分有限，再加上洗膠卷的一系列設備都無法生產，因此照片這種東西每一張都十分昂貴。
就是這樣昂貴的照片，四團的團長送來了十幾張，戰地記者們將整個現場的從各個角度拍了個遍。
蘇武看了看照片，又對比了一下面前的肉餅，大致猜出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首先，雅庫茨克的首領級沒有充分準備，它們甚至不知道人類要進攻雅庫茨克。否則整支隊伍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阻擊是說不過去的。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蘇武并不清楚，理論上聶爾坎一戰動靜那么大，整個聯邦遠東地區的首領級都應該注意到了人類在集結兵力。
其次，它們雖然倉促迎戰，但是確實進行了部署，在炮擊開始之前，雅庫茨克的首領級應該已經就位了，如果沒有發生這種意外，那么登陸部隊所要面對的，必然是上百只護衛級和上萬只衍生體。
而一切的意外起源于炮擊。
人類每當進攻的時候都會先行轟炸，這是黑天們都明白的事情，雅庫茨克的黑天對此也有應對方法，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躲到廠房里。
人類不會轟炸工廠。
不舍得炸，沒必要炸，也沒那么多炮彈可用。
每個工廠里都可能存在一些生產設備，這些設備對人類來說非常重要，就拿聶爾坎的情況來說，雖然繳獲的都是日用品的生產線，但是光是食用香精的生產線就足夠讓人類歡呼了。
同時，摧毀一個廠房需要的炮彈數太多了，摧毀建筑的主要目的是為部隊提供開闊視野，防止建筑內或者視野盲區里藏匿黑天，但是廠房內部一般空間廣闊，甚至可以直接把坦克開進去，因此并不會因為視野的問題造成額外的傷亡，保留廠房而剩下的大量炮彈完全可以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因此廠房是安全的，人類不會轟炸廠房。
蘇武看著面前被砸變形的黑天，本想長嘆一口氣，結果嘆到一半憋著笑了其來，半口氣在喉嚨里堵得難受，張開嘴后噴了出來，又發出了奇怪的聲響。
黑天的思路明確，邏輯嚴謹，無懈可擊。
司令部原本確實是這么打算的，他自己，常滿津，金明立，所有人都是怎么打算的。
除了陳運儀。
幾十年后，遠東基地這一批領導者們，無論生死，都成了萬人敬仰的存在。他們作為新時代人類文明的開拓者，被眾生所敬畏。
好事的后生常喜歡給這些偉大的前輩立上一些稱號，所謂“北地戰熊”，“傳火者”之類的便來源于此。
這些稱號表達了后來者們對文明先驅們的敬重與懷念，但唯獨陳運儀的稱號，什么“萬惡之源”，“黑天魔神”，“死亡之嘴”等等，詞間戲謔可見一斑，或許正是對他傳奇一生的最好概括。
而這個后勤總管傳奇的開端，正是雅庫茨克戰役開始前，一次普通的討論會。
“炮彈的儲量如何？”
“夠打，再不打都發霉了。”
“行，那我們就按照老規矩，重點轟炸公寓，店鋪等建筑。”
“商場也加上算了，反正這么多年過去里面的東西也沒法用了。”
“對，商場也要加上，畢竟商場肅清起來也很麻煩。”
“廠房呢？留那么多也沒用，一起炸了算了。”
“廠房沒必要吧？”
“反正炮彈再不用就發霉了，不如讓炮兵們練練手算了。”
……
元2077年7月3日17:28，雅庫茨克全面收復。
“將軍，接下來……”
“你們先休息，但不要睡覺，機甲要隨時能進入戰斗。”
“明白。”
“通訊兵，傳我命令，三團，四團，六團向雅庫茨克周圍全面推進，一直推進到市郊，但不要扎營，全部輕裝上陣，隨時準備撤退。”
“是。”
“還有，九團接著搬運設備，讓計算小組來我這里報道。”
……
“將軍，您的意思是……炸了就跑？”
“對，計算小組的人果然聰明。能做到嗎？”
“沒問題，多久給您？”
“盡快，優先計算那些處在空曠地帶，還有無用建筑附近的落點。”
“明白了。”
賈馬爾走出了蘇武的指揮車，又急慌慌的走進了一個帳篷里，那是計算小組的臨時場所，他們被要求計算一系列的彈道軌跡，以保證802火炮的能量束能隨時投送到雅庫茨克的幾個外圍的街區。
許良斌因為年紀太大沒有隨軍同行，于是賈馬爾成了這個小組在戰區的臨時組長，之前的彈道規劃完全沒有派上用場，雅庫茨克的天空連一只麻雀都沒有，但即使如此，先前積累的經驗也使得他們能更快速的構建所需的模型。
蘇武根本沒想過占領雅庫茨克，漫長的補給線，與遠東基地不相鄰的占地，對城市周圍的情況一無所知……無論怎么看雅庫茨克都是守不住的，一般像這種大城市，至少會有4-8只鯊形常駐，雖然意外炸死了兩只，但這些肯定不是首領級的全部。
蘇武可以想象的出為什么所有的鯊形都離開了，大戰尚未開始，人類的一波炮擊就擊殺了兩只同伴，剩下的鯊形或許以為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人類對整個城市了如指掌，所以選擇了暫時性的撤離，同時帶走了主力部隊，以免被人類一次性炸光。
但是它們肯定還會回來的，并且會有援軍。人類的部隊很快就將面對更為強大的力量。
蘇武才不愿面對呢。
他打算搬了東西就跑，部隊持續推進只是為了擴大緩沖帶，好為撤離提供足夠的時間。只要黑天一來，人類就跑路。
順便再打上一炮。
于是攻城的黑天所能看到的，只有空蕩蕩的城市，漸漸遠去的渡船，還有天降的圣光。
既然能用的都搬完了，那剩下的，都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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