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前廳。
李闕身子沉在圈椅中,手里還端著一盞茶,茶水已經(jīng)涼透。
自從他渾渾噩噩地打?qū)m里回來,這動作如同定住了似,一連半會兒都不帶動彈。
李闕愣著神,思緒又蕩回了朝陽殿那一出。
本是不被人看好的布衣兒郎,不知怎么,突然就扭轉(zhuǎn)了乾坤。
那一出“四寶論”,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可這般驚才絕艷的人,自己前兩天還剛罵過他...
李闕絕不是趨炎附勢那種人,斷不會看著陸家郎中了狀元就跟著巴結(jié)。
他只是有些惋惜,只怪自己當(dāng)時有眼無珠。
輕嘆一聲哀息,抬手把那茶盞送入嘴邊。
“相爺,不好了。您快去府前看看吧...”守門的吉祥慌里慌張跑進(jìn)來稟報(bào)。
李闕蹙眉問,“什么事這么急?都沒了規(guī)矩!”
他呷了一口涼透的茶。
“陸....陸家狀元郎,來下聘了!”
“噗。”李闕口中的茶噴了出來,他趕緊抹了把嘴,急聲忙問,“你說什么?”
吉祥有些懼怕,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陸家大郎,來咱們府下聘來了。”
茶盞撂在桌,李闕起身往外頭走。
吉祥一跺腳趕緊跟,心里有些埋怨自己嘴快。
一次陸國公夫妻倆,還有陸大公子來府尋問親事,那是被自家相爺給罵了出去。
這一次又來...別出手打人嘍。
順道,吉祥碰見了李瓊身旁伺候的銀桃。
他朝著銀桃急急言語了一番,后才連滾帶爬地往府門前趕過去。
李闕還沒走到府門前,就能聽到門口如同趕集的鬧市,嬉笑聲不絕于耳。
他步子走得更快了,全然不似往常那般沉得住氣。
剛一出來,就看見府門前圍了不少瞧熱鬧的百姓。
再側(cè)過頭,看陸家郎手里拎著一對兒大雁,神色有些虔敬朝自己深施一禮,“左相,我又來打擾了...”
那兩只活蹦亂跳的大雁估計(jì)把他折磨得夠嗆,幾個時辰前剛穿的大羅紅袍,這會兒沾惹的到處是毛。
李闕見了他這幅滑稽樣,面色緩和了不少,“陸大郎,你這是作何?”
門口瞧熱鬧的百姓笑道,“左相,狀元郎瞧了您女兒,這不是來下聘了么?”
人群里散開一陣哄笑。
剛登科的陸家郎,連自家府邸都沒進(jìn),反倒是這么老遠(yuǎn)跑到了左相府提親,這事兒怎么說都是兒女情長的一段佳話...
李闕對那些散言碎語置若罔聞,一雙皺紋滿布的眸子,直定定瞧著陸之庭。
“左相,我...我...”陸之庭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左相不必惱怒,我家兄長一心愿求瓊姐姐為妻,今日前來叨擾,多有冒犯。”陸子虞下了馬車,往前走了幾步又道,“念在如此癡情的份,可否允許我等進(jìn)去談呢?”
李闕順著話音尋去,只覺得眼前這位小姑娘模樣生的忒好了,眉梢眼角都透露著一股子伶俐勁兒,再琢磨了一下她的話,定聲開口,“你就是陸家四姑娘吧?”
他言語不帶半分懷疑,倒是認(rèn)準(zhǔn)了人。
“左相知曉我?”
“瓊兒經(jīng)常跟我念叨你,說你慧外秀中,謀略并非女兒家能及。”李闕看向那位從容自若的少女,眸色略有贊賞。
能見了自己還如此進(jìn)退有度的女兒家,從未有過。
陸子虞羞赧一笑,微微福了身子,“瓊姐姐謬贊了,‘慧外秀中’一詞用在四娘身,著實(shí)有些夸大。”
李闕沉吟了許久,似也有些不忍心當(dāng)著這么多百姓的面給陸家難堪,下巴朝著門里一揚(yáng),有些無可奈何地開口道,“有話,進(jìn)去說吧。”
拋下話,自顧自先進(jìn)了門里。
顯然,還是有些不待見二人登門的。
吉祥先對著門口一眾百姓們作了個揖,又趕緊朝著陸家兄妹二人比劃了個“請”的手勢。
大門闔,陸之庭手中的對雁被小廝給接了過去拴在門邊兒。
這親事還沒定下,怎能讓人抱著對雁明晃晃進(jìn)了府?
對雁,是下聘時必須要備下的。
除了有個好彩頭,更為重要的,不過是因?yàn)槠渲械脑⒁狻?br />
大雁一生,無論雌雄皆可只有一伴。
若是其中一伴不幸去世,另一只大雁也不會再求伴侶。
故此,下聘用對雁,不過是表示男女雙方愿以白首到老,患難與共為愛情忠貞的誓言。
吉祥引著陸家兄妹二人入了前廳。
“坐吧。”李闕坐在位,淡淡說道。
二人坐在左側(cè)下首。
“今日殿試,多謝左相替我求情。”陸之庭站起身子,朝著李闕深施一禮。
陸子虞暗挑了眉梢,顯然不明其中發(fā)生了何事。
李闕擺手,“老夫不過是惜才罷了。”他呷了口茶,語氣有些冷漠生疏,“陸家郎,縱使如今你高中了狀元,我也不會將瓊兒嫁與你的。”
“為何?次我來您說我貢人身份配不瓊娘,我認(rèn)了。可如今,我有幸折桂,左相難不成還是瞧不起我?”陸之庭急急開口詢問。
他雖言辭急切,可口吻仍是敬重。
李闕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非也啊!陸郎你才華橫溢,縱是老夫當(dāng)年也不及你半分。可我李家百年鐘鳴鼎食之府,斷不能因?yàn)榛榧捱@事兒亂了黨派規(guī)矩。”
他對六皇子忠心耿耿,就算是嫁女兒,也得從六皇子黨派之中去選。
想到此,李闕眼中徒添了一絲哀愁。
那日,他求六皇子替瓊兒挑選一門好親事,可六皇子竟然直接推了孫家出來。
孫榮賢那小子比之眼前這位陸家郎,真是差的不是零星半點(diǎn),可他又能有何法子呢...
若是將女兒許配給了九皇子黨派之人,那會讓六皇子如何想他?
正當(dāng)李闕和陸之庭僵持不下,坐在位置的陸子虞笑聲淺道,“左相,容四娘說句不中聽的話。您所效忠之主,并非賢主。”陸子虞緩緩起身,眸子冷了冷,“這般黨爭,不配讓瓊姐姐犧牲了終身幸福。”
李闕沉了臉,大掌攥緊在椅子扶手處,“你這般是何意?”
“左相您桃李滿天下,見過的人比四娘吃過的鹽都怕要多。”陸子虞嗤笑,“您怎會分辨不出來,諸位皇子中,誰才有帝王之相?”
“胡說八道!”李闕大掌拍在案,已然是震怒模樣。
他惱怒、氣憤,無非是因?yàn)檫@么多年來自己自始至終都在自欺欺人。
他明明知道以六皇子心性斷然是坐不那龍位,可他仍是一門心思扶持著六皇子。
這是無用之功,可誰讓自己欠了他一條命...
“您如何做是您自個兒的選擇。可瓊姐姐的命,該讓她自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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