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陽殿。
“眾位卿家,可還有事要奏?”昭帝端坐在九珠龍椅之,聲沉如海,讓人分辨不出喜怒。
百官捧著笏板垂首,各個(gè)沉默不語。
如今朝堂之,這局勢(shì)隱隱已有些變化。
自從陸瑾延官復(fù)原職、重登大殿,不少昔日舊友也是暗中站在了陸家這邊兒。雖說這勢(shì)力比不右相與左相,可耐不住人家是新貴啊,勁頭猛,還正受恩寵。
這些日,朝堂之。圣人每每提到戶部,口吻里盡是褒獎(jiǎng)夸贊。
明里是在說戶部,暗里不還是借風(fēng)給了陸瑾延體面。
再觀右相王氏,大病初愈之后這面色便日日鐵青著,行事姿態(tài)也不似以往趾高氣揚(yáng)。
他這倒也不是怕了,不過是想暫避鋒芒、養(yǎng)精蓄銳。既然陸家正得恩寵,他犯不著冒險(xiǎn)拼死打壓,倒不如從長(zhǎng)計(jì)議。
站的越高,摔得越慘。
待那陸家心高氣傲之時(shí),他便是要狠狠再推其一把,送他們一家入了陰曹地府。
王渝州濃眉一斜,朝著左邊武將的位置看了過去。
魏晟煜那個(gè)老東西已經(jīng)許久未朝了。聽密探來報(bào),說他女兒因?yàn)樽隽穗缗H事兒被大理寺給流放到了邊塞之地,兒子似乎逃出了京城...
其中辛密種種王渝州不知情,可單就說那小魏將軍,為何要逃呢?
正當(dāng)王渝州想得出神,大殿之響起了昭帝的聲音,“無事便退朝吧。陸大人散朝后,來一趟朝輝閣。”
話音剛一擲地,百官便愣了神。
因?yàn)閺娜巳豪,站出來了兩位“陸大人”?br />
一老,一少。
是吶!如今這陸家父子同朝為官,圣人這一聲吩咐,倒是讓人猜不出他喚的誰。
昭帝見此情形,雙手撐著龍案大笑了起來,“是朕忘了,陸家可是有兩位大人的!
這話剛出,王渝州便板起了臉。
他怎么覺得,圣人這話有些不對(duì)味兒。
昭帝起身,沖著二人瞇眼一笑,“如此,你二人一同來吧!”
話落,便自己先負(fù)手而去。
姜賢趕緊朗聲道,“退朝...”
王渝州轉(zhuǎn)身,笑里藏刀看著陸瑾延,“陸大人如今也是大大的威風(fēng)。”他將笏板負(fù)在身后,脊背挺直了道,“但愿陸大人能永得隆恩吶。若是有一日再犯了大錯(cuò),不知圣人可還能繼續(xù)袒護(hù)你陸國公府?”
陸瑾延笑得和氣,剛要出聲搭話,卻聽見旁邊冷冷飄過來一句“咸吃蘿卜淡操心”。
誰這么大膽子,竟敢頂撞右相?
王渝州黑著臉扭頭,便瞧見李闕一臉冷笑看著自己。
“你...你個(gè)...”他氣得渾身發(fā)抖。
不等他說話,李闕撩袍便出了大殿。
怎么說,往后這陸瑾延也是算自己親家的。怎能讓其被王渝州那個(gè)糟心的玩意兒給嗆了去?
陸之庭滿目崇拜地看著自己未來的老丈人出去,只覺得那灑脫風(fēng)骨,恐怕他這輩子都做不出來...
“右相慢走,下官還得去一趟朝輝閣。若往后得了空,便賞臉來府喝口茶...”陸瑾延恭敬拱手施了一禮,抬身笑著道,“那茶葉可是圣人剛賞的銀針,下官還未來得及嘗。”
這是請(qǐng)人喝茶?擺明了就是跟自己在炫耀恩寵...
喝他個(gè)鬼茶。
王渝州嗤笑一聲拂袖離去,面色卻更是難堪了些。
陸瑾延站在朝輝閣門外,看著那紅漆雕花的折子門,心頭不禁百感交錯(cuò)。
一次,他邁過這道門檻兒,是來請(qǐng)辭回鄉(xiāng)的。如今再回來,竟是官復(fù)原職,身后還領(lǐng)著自己的兒子...
姜賢從里推開了門,滿面皆是笑意,“陸大人和小陸大人到了怎么也不進(jìn)去?”
陸瑾延有些驚慌著搓搓手,勾著頭朝里頭先悄悄看了一眼。
“進(jìn)來,同朕說說話!崩飩(cè)傳出昭帝的聲音。
陸瑾延趕緊撩袍邁過門檻兒,急急朝著里側(cè)走去。
陸之庭緊隨其后。
二人到了書案前,跪地叩首,行了個(gè)大禮。
昭帝裂開了嘴,擺擺手讓二人免禮,“次你二人來謝恩,朕著實(shí)身子不爽利,不便相見。”
陸瑾延趕緊答話,“圣人龍?bào)w為重,那日是下官行事莽撞了。”
“哎呦!別下官下官的,朕聽著耳朵發(fā)虛!闭训郯櫭紦u了搖頭,“你我關(guān)系本就親近,私底下可自稱名字。”
陸瑾延連連頷首,看向昭帝那消瘦的身子骨,不由擔(dān)心道,“圣人這是得了什么?怎么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他離京之時(shí),昭帝身子骨還算硬朗。雖偶有疲憊,卻不似如今這般脆弱不堪。
昭帝聽他這般問著,渾濁的眸色倏然一瞇,“怎么,你也瞧著朕快不行了?”
這話問出去,陸氏父子二人趕緊跪在地。
“圣人萬福,萬萬不可這般想。”陸瑾延俯首在地。
昭帝眸色陰晴不定,忽而大笑,“緊張什么,不過是句玩笑話。”
是不是玩笑話,屋中四人心里門兒清。
陸瑾延擦了擦鬢汗,笑著打哈哈,“您總這般開玩笑,估計(jì)姜總管也被嚇唬的不輕!
姜賢站在一旁,趕緊拍了拍自己胸口笑道,“可不是呢。咱家一天得備著些許膽子呢,這指不定,就被陛下給嚇掉了一個(gè)!”
昭帝用手指虛著搗了搗姜賢,笑罵,“就你鬼話連篇...”
笑聲漸漸隱去,大掌從桌緩緩拿起了一本做工粗糙的簿子,“瑾延,你且過來看看這本詩集!
陸瑾延暈三到四,不明白好端端的,圣人讓自己看哪門子詩集。
雙手接過來,翻開草草看了數(shù)眼。
越看,越是心驚。
這其中任何一首詩,比得絕世仙作了。
莫不成,這是詩仙下凡作的?
“可眼熟?”昭帝面帶著笑問道。
陸瑾延視線從那詩集挪開,眸底盡是震驚,“這...這是從哪兒來的詩集?”
他話音有些欣喜若狂,攥著那詩集的手,微微用力。
昭帝驚訝看了他一眼,“你不知?”
陸瑾延發(fā)懵,難不成,作詩之人他認(rèn)識(shí)?
“這詩,可是你女兒昨日在桃花塢宴所作。”昭帝瞇眼審視著看他。
“四...四娘?”陸瑾延顫著聲問。
“不錯(cuò),正是你家那位才貌雙絕的四姑娘!闭训墼捯袈杂匈澷p,可卻把陸氏父子嚇出了一身冷汗。
圣人這話是何意思?
莫不成是看他家四娘了,想宣其入宮陪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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