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獵場還是圍著不少人。
一沒搭弓拉箭,二也未低頭去尋獵物,反倒是各個神色緊張,直勾勾盯著不遠(yuǎn)處的一條山路。
陸家四娘誤入后山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獵場,這會兒人人湊在一起,都等著瞧她究竟有事無。
總歸是個才情出眾、華容婀娜的美嬌娘,若是真出了事兒,倒也讓人惋惜傷懷。
曾經(jīng)暗里嫉妒、諷笑過陸子虞的一些貴女,如今也是被她在乞巧宴所展出的風(fēng)姿深深折服,不希望人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可人群中,惟有兩人神色閃爍,既是緊張又興奮凝望向山路口。
王若茀咬著唇,眼中泛著詭異的幽光。
她巴不得那賤人被野獸給咬死算了,省得夜里還需用那一招!
一陣馬蹄聲傳來,本是紛紛鬧鬧的人群倏然靜了。
有的人提心吊膽,有的人暗暗欣喜...
不過多時,路口人影浮現(xiàn)。
是一行金吾衛(wèi)驍騎,以及陸家哥仨,和言家郎。
陸四娘子吶?
這是沒找到人,還是尸骨無存?
瀛煙眉梢見喜,差些笑出了聲來。
見此情形,想來那陸家小賤人八成是死透了。可九皇兄也去救人了,怎么沒瞧見人影?
該不會兩個人做了苦命鴛鴦,雙雙慘死在林子中了吧?
倘若真的如此,她今夜的計謀怕是要功虧一簣。若九皇兄死了,那最是有可能登位的怕是四皇兄...
要不,她把這貪靡香用在四皇兄身?反正四皇兄還未迎娶正妻,她跟了他,說不準(zhǔn)日后還可坐中宮后位!
正是樂滋滋心里想著,卻聽耳畔一道女聲急問,“陸將軍,可是有尋到四娘子?”
瀛煙看過去,卻見說話的是馮嫣然,她知曉此人與李瓊關(guān)系好,如今也是與那陸家賤人湊的近些。
勾唇譏笑,漫不經(jīng)心地朝著馮嫣然懟去,“這時候輪著你來噓寒問暖了,若真是急些,怎么不親自山尋人?”
馮嫣然被噎的漲紅了臉,可礙于二人身份,她只能把胸口的一攤怒氣給囫圇咽到肚里。
“郡主站在這兒等了那么久,不也是關(guān)心陸娘子么?難不成是來桿子瞧熱鬧的?”荊子楚有些瞧不下去這位郡主仗勢欺人。
從前這位郡主溫情款款,說話也是細(xì)婉悅耳,哪知是他瞎了眼,誤把野雞當(dāng)鳳凰。
自打乞巧宴時,京中貴人圈兒算是明白了,瀛煙郡主平日里的寬和待人全是做戲罷了,真正的面目卻是心胸狹隘,見不得有人越過了她的名氣去。
荊子楚話聲擲地,不少暗含厭惡的目光紛紛落在瀛煙身。
瀛煙惱怒磨了磨牙,并未與他一般見識。
她貴為郡主,怎能自貶身份與這群人起了爭執(zhí),等自己日后手握重權(quán),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陸之沐下了馬,朝著獵場貴眷們施禮謝道,“家妹無事,只是在林中受了驚嚇。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走小路先回了大帳中歇息。”
他一番話畢,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一眾兒郎、貴女皆是喜眉梢。
王若茀同瀛煙二人,面卻顯出陰沉憎恨。
好個陸四娘,命真夠硬的!
王若茀冷眼拂袖離去,攥在手心的帕子已經(jīng)然滲出了絲絲血跡。
瀛煙便是更不用說了,聽聞陸子虞還活著的消息那心頭跟被螞蟻啃食般難受焦灼。
若人死了,她勾了四皇兄還能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可若是她活著,便說明九皇兄也是安然無恙,她還得依照王皇后的計劃行事...
就算這計謀成了,她也只能屈居王若茀之下為側(cè)妃罷了!
想著離后位愈來愈遠(yuǎn),瀛煙清秀的小臉猙獰遍布,半分女兒家的嬌美都不曾見到。
她眼中躥起怒火,抬步憤憤離開了獵場...
“四娘子無事便好,可九皇子人呢?怎么沒瞧見?”荊之楚朝陸之沐身后瞧了一眼,略有些疑惑著問道。
這話問出口,又是把眾人剛落下的心給揪了起來。
對啊,九皇子吶?
陸之沐淡淡掃去人群,“九皇子剛在后山獵了一頭虎獸,這會兒也是回帳休息了!”
虎獸?
眾人傻了眼,面面相覷,都以為是自己聽岔了。
“虎獸,九皇子竟然獵得了一頭虎獸?”
“我嘞個老天爺啊,那東西兇猛無比,就算是武功再高強之人也輕易不敢招惹,九皇子竟然把兇獸給化為刀下魂了!”
“...”
陸之沐聽著耳畔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只覺得腦殼疼,他蹙目凝眉,冷聲開口,“天色已暗,諸位請趕緊自行回去吧。”
眼瞧這位陸將軍黑了臉,誰也不敢再出聲叨叨個沒完...
既然陸四娘子同九皇子都沒事兒,他們回去也能安心睡個大覺了。
出行狩獵的隊伍下午傳著陸四娘踏入后山的消息,這會兒卻人人開始討論九皇子到底如何獵得一頭虎獸的!
有人說是用刀砍,有人說是用箭射,還有說是中了毒,更離譜的說九皇子氣勢凌冽,怕是用眼一瞪,就把老虎給嚇?biāo)懒恕?br />
總而言之,說那老虎死法千奇百怪,卻未有一人真瞧清那具虎尸死因究竟為何...
后方營帳。
李瓊、蘇婉婉被值守的小太監(jiān)阻著不讓進(jìn)貴人大帳的地處兒,她們使了好多法子想讓那小太監(jiān)給自己通通人情,哪知小太監(jiān)油鹽不進(jìn),死活不肯放行。
陸子虞衣裳都擱在自己帳中,也跟不了李瓊走,最后便只好無奈著分開...
剛?cè)肓藥ぃ闶怯醒诀甙褵崴缇蛡浜昧恕?br />
瞧著茯筠在外頭指揮,陸子虞知曉這是自家爺安排的,想必不會有什么幺蛾子。
盡是如此,她擔(dān)驚受怕了一天還是放不下心來。
仔仔細(xì)細(xì)跟落寧把大帳給瞧了一遍,發(fā)現(xiàn)并未有什么端倪后才解下披風(fēng)疲憊著揉了揉眉穴。
披風(fēng)一解,落寧算是徹底憋不住了,眼眶倏然猩紅濕潤,豆大的淚珠嘩嘩在面流淌。
奶奶個熊,她日日把人給捧在手掌心兒伺候,敢身出了些印子她都瞧著心疼,可如今這幅凄凄慘慘的模樣,真是活生生在捅她的心窩子...
衣裙破爛不堪,頭全是泥濘血污!
她站在浴桶旁抹淚嗚咽,“小姐趕緊過來洗洗,這模樣我真是見不得!”
陸子虞含笑走了過來,輕聲寬慰道,“好落寧,我真沒事兒。看模樣是狼狽了些,可身好得很吶!”
正是說著,不經(jīng)意朝浴桶水中一瞥。
只此一眼,她便傻在原地!
水中那頂著雞窩頭,花容月貌被泥垢血痕遮掩干干凈凈的丑姑娘是誰?
剛才自家爺,就是對著這幅“尊容”之時還與她親昵纏綿?
腿一軟,她真是有些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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