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怎么就不能靠自己呢?”玉姒仿佛從一個沉沉的夢境中警醒,之前的渾渾噩噩都一點點散去。
初入宮時,她想著自己身世高貴,是太師是孫女,自己又是綺年玉貌,與皇帝也算匹配的良緣。
按理說,自己該得到皇帝的青睞,得到眾人欣羨的目光,得到后宮最集中的嫉妒。
誰知,進宮才知,這后宮里的美人,那是數不勝數,光是長得美,并不能讓皇帝看到。
彈琴唱曲更是家常便飯,哪一個不是學了這些娛人的本事。
何況,這位宣德帝,并沒有在后宮逗留的習慣,他似乎更喜歡與前朝的臣子們周旋。
這就讓后宮的女人們越發的摸不透他的心思。
就是玉姒,跟皇帝也算有過短暫的蜜月期,如今冷下來,她也不知該如何去挽回君心。
思前想后,還是得在表姐身上想辦法。
她已經好幾日沒有去碧霄宮了,這一日天氣晴好,她便攜了小茉,做了些小時候她們姐妹都喜歡吃的酒釀圓子,帶去看表姐。
越靠近碧霄宮,就越覺得冷清,往日里都是很多宮人來逢迎的,如今卻一個也碰不到。
玉姒心中也越發的冰冷,表姐這里這般情形,還不知她心里多難受呢。
她進去的時候,碰見來碧霄宮送銀絲碳的掌事宮女,那宮女約莫三十歲的樣子,很是老成。
那宮女很是殷勤知禮,見了玉姒,就避讓在一邊,還匆匆行了屈膝禮。
玉姒這半年已經慣了,很多人見了她能行個躬身禮就不錯了,見這個宮女老成持重,還恪守禮節,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宮女。
“起來吧,難為你多禮。”
那宮女恭謹的回道:“淑媛娘娘真是有心,這大冷的天,還來看云妃娘娘。
小的剛進去的時候,她還沒起身呢。您這會子進去,可能剛剛好。”
“這會子,云妃娘娘還沒起身?”小茉在一邊狐疑道,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
玉姒也抬頭去看天,卻見一團烏云過來,將太陽遮了去。
那宮女順勢退后一步,“就不妨礙淑媛娘娘了,小的這就告辭了。”
隨著那宮女恭謹地離去,玉姒只覺得碧霄宮又陷入了冷清和沉寂之中。
曾經的繁華都已經像揭過去了一樣,處處還是繁麗,卻少了生氣。
宮殿里燒的暖暖的,伺候的人都默契地保持著靜默。
見到玉姒進來,她們也只是默默的行個躬身禮,有的正在忙著活計的,也就是欠欠身子算是應景了。
小茉禁不住撇撇嘴,在玉姒耳邊道:“這碧霄宮還說是落魄了呢,怎么宮人還是這么大架子。”
玉姒氣的重重拍了一下小茉的手背,“在這瞎說什么呢?”
小茉吐吐舌頭,仿佛不能置信,碧霄宮依然有著這等氣派。
她們主仆二人進去之后,就見到云妃歪著半個身子,靠在窗下的錦榻上,微閉著雙目。
“表姐,我帶了酒釀圓子來看你。”
玉姒上前一步,她仔細地去看衡英的臉。
那張臉清秀俊逸,沒錯啊,就是自己的表姐。
可是這半年來,她的種種行為都越發的陌生。
玉姒想不通,真的是一場病,就能讓表姐便的這般生疏嗎?
“表姐……”
衡英慢慢睜開眼,轉過頭來,對玉姒輕輕一笑。
“你來了,好幾日沒見,都還好嗎?”
她的聲音微弱,氣息也是若有若無,讓人時刻都懷疑她要仙去。
“表姐,你這是怎么了?看著越發的虛弱了?”
玉姒的關切是發自內心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衡英擺擺手,“沒事,我就是白日里困倦一些,晚上還好。”
玉姒坐在錦榻的邊上,拉起衡英的手來,“表姐,不要一個人撐著,真要是不舒服,我可以幫你。”
衡英點點頭,“玉姒,你真的長大了,也知道來照顧表姐了。”
她的話語,柔和中帶著一絲的落寞,竟在這個冬天里,聽著有了別樣的味道。
“表姐,我去找碣石嶺的那個老道來看看你吧。”
玉姒小心翼翼的提起了碣石嶺的那個世外高人,她往后縮了縮,生怕表姐轉臉就會訓斥自己。
不料,衡英聽見后,竟點點頭,“也是時候,該找他來了。”
玉姒和小茉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從云層里鉆了出來,曬在身上暖暖的。
“小姐,那個碣石嶺的道人是神醫嗎?”小茉一出來就忍不住問道。
“你哪里知道,他可是通天地、知鬼神的大仙呢。走,我們這就去請他來。”
玉姒仿佛得了一個什么寶貝似的,心情愉悅的很。
“早知道有這位神仙,我們怎么早不去,現在才去呢?”小茉不解道。
“表姐不松口,我可不敢去,這位大仙啊,我們可是請不動的。
你看,她給了我這個。”
玉姒一伸手,小茉驚奇的看見她掌中有一片鶴羽,剛才竟然不知她們姐妹還傳遞了東西。
城外碣石嶺上正是賞梅的好去處,一個道人采了些新鮮梅花,隨手遞給身后的徒兒,讓他仔細捧著、回去好插瓶。
“師父,這梅花真好看。
我們碣石嶺的梅花估計是昊京王城最好看的了。
皇帝老兒的御花園也沒這么好看的。”
“你懂什么,這是地氣所化,想當年碣石嶺之戰多少英烈長眠于此……
哎,那之后,這里的梅花才有如此傲骨之姿。”
“師父,可是說的百余年前那場慘烈戰事?”
“不提也罷,說什么忠肝義膽,說什么為國為民,黨爭這東西啊,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是說碣石嶺是抗擊烏延國賊寇的嗎?怎么又跟黨爭扯上了關系,師父還請明示。”
“今天怎么這樣好學起來,自打你師叔走后,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以前木訥不言,如今跟個話癆一般,真的是要聒噪死為師了。”
“說起來白恒師叔走了有一年多了,也不知他有沒有征服歸墟?
師叔臨走前專門交待我了,道法自然,既然本我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那放縱天性便也是道法自然。
他還說,還說,怕我被你拘束壞了……”
說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倒有了兩分之前的圣徒模樣。
“外間怪冷的,我們回去再細說。”
徒兒應了聲,在前頭歡快的跑起來。
“這孩子,真仿佛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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