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夔想,他們是遇到了一些麻煩。
他們都認為麻煩來自對方,都沒有想過他們自己也是一個大的關鍵。
尚云舉著劍,像是情緒很不穩定的樣子,搖搖晃晃的,手臂還在發抖,可以看得出來,對于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也是心有余悸的,甚至是非常害怕,比別人還要害怕,但他要表現出來克制鎮定。
他拿著劍,搖搖晃晃,指著山洞,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全都指了一遍。
“這里是什么地方?叫活死人島真是沒有錯,很適合這里!這里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可我們卻住在這里!這叫什么事情?我們以前也是住好房子,騎高頭大馬,使喚奴仆的人,現在卻過著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那為啥還沒有死呢?
不就是一個字,怕嗎?
人怕死啊。
劉夔和又青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剛剛丟掉性命的那個頭領模樣的人,他難道不怕死嗎?可是他死了,這死的那么快,那么迅速。
人的命啊,既不值錢,也不長,一下就沒了。
“是他讓你們過這樣的日子的?”劉夔小心地問道,他很想知道關于這座活死人島的秘密,這兒的人到底是從哪兒來到的,他們當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了解這些,對于他了解這個未知的時空,位置的世界,很有幫助,也對他尋找他的好友,一個故人,很有幫忙。那個故人很有可能也和這些事情有關——如果記憶還是沒有錯亂,時空沒有錯亂的話,以前發生的事情應該會一件件來。
那尚云眼睛憋紅了,道:“不是他,還能有誰?”
“不應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嗎?”劉夔努力使自己鎮定,慢慢說道,“當年皇帝陛下下令處死了穆王爺,還有他的部下們,也大多遭遇了不幸,不是被流放,就是被砍頭,可你們活了下來,既然是那個人將你們帶到了這里,你怎么說他將你們帶入了絕望呢?他不是將你們帶進了希望嗎?他讓你們活了下來啊。”
“你不懂!”
“我們是活了,是活著,可這樣的活著,和死去有什么區別?”
那叫尚云的人娓娓道來。
“當年,穆王爺他們出事了,他們遠在京城,我們還在趕回來的路上,穆耒手中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所有人都被朝廷收取了,沒有人再怕我們,也沒有人再看得起我們——但當時的我們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京城里發生了什么事,還想著回去以后能夠得到不少嘉獎,升官發財,有的還在想要再多買幾個大宅子,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京城里住,也過一過有錢的日子。”
“穆耒是穆王爺的兒子,也許是心里的感應,他從路上就覺得不對勁兒,一直派人先去京城秘密調查,我們在路上走得很慢。”
“這一舉動救了我們這些人,穆耒是我們的恩人,但我們那時候,逃出生天的我們,逃過一劫的我們,沒有想到穆耒將我們帶出了一個陷阱,又將我們帶進了另一個險境。”
“我們先是偷偷地躲了起來,改名換姓,容貌也不敢和以前一樣,有的人毀容,有的人每日都要畫上可怕的妝容,我們東躲西藏,到處打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朝廷要追捕我們,我們到底犯了什么錯,犯了什么罪,真的到了非死不可的那一步嗎?”
“我們看到到處都在追捕我們,到處都貼滿了我們的畫像,穆王爺已經死了,被當做叛徒處死了,穆家人也被趕盡殺絕,房子也都沒了,跟穆王爺走得親近的人大多沒有幸免。”
“幸免的也就只有我們了。”
“但我們沒有地方去,至少在這塊土地上沒有,我們能到哪里去?”
“這時候,有人想要去官府告發,想要祈求留下他們的一條命,這是叛徒,我們把它們打死了。穆耒便說要帶著我們一起重回京城,當然,回去的不只有我們,還要有百姓——”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
“沒錯,逼上梁山,我們想要號召百姓,跟我們一起,讓那個皇帝老兒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也為穆王爺報仇雪恨。”
“可我們低估了所有的人,包括我們自己。我們原以為,穆王爺在百姓的心目中猶如神明一樣神秘莊嚴,石塊不可撼動的泰山般的人物,但我們想錯了,沒有人愿意為了被冤枉的穆王爺鬧事,穆王爺死了就是死了,朝廷說他怎么死的,百姓們便說他是怎么死的,甭管心里怎么想的,人家嘴上都是這么說的,沒有人愿意做那個最突出的不同意見的人。”
“只有我們了,我們自己也只有自己了,我們還想著我們,我們還想著穆王爺,起初還敢說想,后來也不敢了,沒有膽子,也寒心了,原來我們一直保衛著的是這樣的人,穆王爺愛護著的百姓都是這樣沒有膽子的人。他保護了他們,他們卻不愿意守護他的清名,更沒有膽量站出來。”
“我們走投無路,只能繼續跑。我們在逃跑的時候發現,我們要是從一開始就投降,也許就不用繼續跑了{——官府最早貼出的榜文就是對我們這些人從輕發落,如果能夠盡快回去,還能夠官復原職,因為朝廷需要我們,還需要我們打仗,還需要我們守疆,但我們都是大老粗,都不怎么認識字,可是穆耒認識,所有的消息都是他告訴我們的,關于官府要將我們趕緊殺絕的事情也是他說的。”
“他騙了我們,他為了自己的私心騙了我們,他不像自己一個人死,他想要我們陪著他死,他騙了我們,全是為他自己,想自己晚點死,或是不用死,其他的人,已經不是兄弟了,只是盾牌和刀劍了,需要的時候防身,或是當做武器——我們就是一開始被他當做武器,然后當做盾牌,官府不得不殺了我們所有的人,讓我們所有的人消失)——”
“我們還能夠活著,他是絕對活不了了,因為他姓穆,他是穆王爺的兒子,誰都能跑得了,他跑不了,他好狠的心,自己跑不了,要拉上我們幾十口子的人,一起都得往絕路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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