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城救人,在重山這里,是行不通的,但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更好的對策。趙國國勢雖不強,但好歹也是東秦的一名馬前卒,要與他硬碰,不見得能討什么好,趙王定是料定重山不會與之開戰,才敢明目張膽提出如此要求。想到此,我不禁要笑這個趙王了,他哪里來的信心重山會因清愁放棄大好的江山呢?連我也不能有這個信心,所以才痛哭流涕急著要他一個承諾。
而今,我明明白白拿到了答案,便不再抱什么幻想了。
可是我的清愁,難道就這樣由著她自生自滅嗎,總得有人救不是?
我想起了豫州將軍府。易叔叔曾說,若我有難處,盡管去找他。自從長亭一別,我們同豫州并沒有多大來往,只是按照各自的約定,打理各自的戰場。如今,重山取下了潁汌,魏軍也已逼近青水,青水一過,便是暉幽。其實反秦大業,真正如日中天的其實是魏室之軍,義軍與之相比,猶如胳膊與大腿。我自知這一求,定是與人為難,可我救人心切,便顧不了這許多了,也不管別人如何看我舍近求遠。
至于重山,你便守著這潁汌吧,也不要管我去了哪里。若我有命回來,我自會與你解說,若我無命回來,便也了了你的左右為難。
于是我留書一封,“我深知你的難處,所以不敢強求。我非負氣而走,你自不必介懷。若一月之內,我不能回來,你便殺了張文書給我祭酒吧,夫妻一場,相信你還是能答應我的。”
接著挑了一匹好馬,星夜離開了潁汌。
豫州和潁汌并不算很遠,好馬千里,加上我日夜兼程,幾日之內便也到了,中間也未有任何波折。
我第一次到豫州,想不到城內竟是如此一派安樂祥和,這些年我東奔西走的,見慣的是斷壁殘垣與生靈涂炭,眼前這般熱鬧繁榮之像不禁讓我紅了眼眶。
“將軍府”三個大字赫赫威武,門口排了兩列衛兵,個個執槍挺立。
我下了馬,忙奉上帖子,道,“求見易老將軍,望通稟!”
他們便道,“你來晚了,將軍昨日剛領兵出征,現在已經過河了。”
什么?我心驟涼,一時不知所措。
“若不是要緊事,我可領你去見慕椋先生,將軍不在,府上事務都是先生暫理,你若有什么請求,見他也是一樣。”他們又道。
我忙點頭,“便勞煩大人了!”
“你在旁稍后。”
“是。”
過了沒有多久,我便看見慕椋快步出了門來。
我一抬頭便與他四目相對,只見他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定了一定,才又大步朝我奔過來。
不知為何,我見到他的瞬間,眼淚便簌簌撲落下來,這般親切的感覺,雖然過了兩年,卻是一點未變,“先生救命!”我跪下去,撲倒在他手上。
他忙將我扶起來,“來,進府慢慢說!”
坐了下來,他給我端了杯熱茶,我一聞便知是我最愛的雨花茶,隨口一提,“先生也愛喝雨花茶?”
他笑了笑,“它茶色清綠,香氣清幽,品之如臨山澗溪旁,肺腑之間清雅如新,如何叫人不愛呢?”
我便點頭,卻忽然想到良生從不愛喝茶。
歇了片刻,我便直說了來意,嘆道,“易叔叔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可沒想到晚了一步,現在又要怎么辦才好呢?”
慕椋靜靜聽我說完,接著從懷里掏出一塊絲帛來,上面一片斑駁的暗紅,他道,“你看,這是什么?”
我小心接過,這紅色原來是用血寫的字,雖然斷斷續續,但也認得全,念來卻是,“椋哥哥,潁汌失守了,求你盡速派兵支援!”
我吃了一驚,“這難道,是清愁寫的?”
慕椋點頭道,“潁汌失守已是大半個月之前了,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發現這封信,我竟不知潁汌出了如此大的變故。我一早便叫人去打聽消息,沒想到潁汌倒無事,二小姐卻落難了。”
“清愁與先生,常有往來么?在這樣生死關頭,她竟能有如此應變,向你發書求救。”清愁此舉,的確是我始料未及的。
慕椋道,“之前倒是未曾有聯系,只不過最近兩月,她似乎有些不快,來信盡是問我一些奇怪的問題。”
“她向來古怪多愁,大概是看我煩了,無人解悶,便來叨擾先生你了。”說著我的眼圈一酸,想著要是她在的日子,我能多耐心一些就好了,為了樂揚,也不知吵了多少回,可天地呀,她總是為我著想的,我怎么總是把她當成孩子,隨便就把她打發了。
“她可和你還說過別的什么沒有?”我抹了抹淚道。
“沒有了,你放心。”慕椋輕聲道,隱隱有些嘆息。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失神道。
清愁的性子我還能不知嗎,她偏偏揀這個時候找慕椋,不單是訴苦吧。我們既是姐妹,有些東西,就不明說,彼此心里都是清楚的,她早知我心里,仍有一個念想。大約清愁問他“為何世間男子總是三妻四妾,卻叫那些結發之妻情何以堪?”就讓他窺見了端倪了。我的處境,已成事實,便瞞不了人。他怕我難堪,所以叫我放心,而我在他面前,最無法遮掩,只好裝傻充楞。
“清華姑娘,”他在旁輕聲喊了一聲。
我便道,“先生看得起我,叫我清華便好。”
他亦道,“你不叫我客氣,自己卻是一口一個先生,如何說?”他便笑道,“我雖年長幾歲,你便直呼我姓名也無不可。”
我正要答應,只聽門外傳來一聲嚷嚷,“什么貴客,我還見不得了?”
一聽聲音,便知是錦書。
許久不見,她竟大變了,個子長了許多,臉也瘦長了些,頭發高高束起,舉手投足間比起兩年前,可以說是英氣十足了,再不是那婉約的羞怯模樣,一挑眉一瞪眼,活脫脫一副少女將軍的氣派。
“錦書,你可還記得這位姐姐?”慕椋喚她到身邊。
她盯了我一陣,而后道,“什么比我大的都叫姐姐,我哪能都記得清楚。”
喲,這丫頭的嘴,也愈發刁鉆了。
說罷她又瞧了我兩眼,道,“你是,喬家姐姐?”
我便道,“多久未見,錦書妹妹可好?”
她便道,“潁汌之危已解,不知喬姐姐來豫州有何貴干,偏不巧了,我父親剛出征去,你怕是白來一趟了。”
慕椋不悅道,“錦書,你要是來來尋不開心,便退下吧。方才那件事,我還要找你算呢!”
“椋哥哥,你太偏心了!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不懂我為何要藏那信!”錦書立馬氣鼓鼓道。
慕椋道,“今日有客來訪,我不同你爭辯。你不要在此胡鬧叫人笑話!快下去!”
“我也是易家的人,我偏要留在這里,會客!”
我未能插上一句話,他們便火槍似地爭起來了。她口中的信,是否就是清愁的求救信?看得出來,兩人都是真動氣了。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這導火索是我呢,還是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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