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嬴高牙一咬，心頭發(fā)狠：“稟父王，兒臣是覺得，文信侯此舉有裹挾民意之嫌疑！”
“在大秦，能夠左右民意者，只有父王一人才是！”
“轟……”
此刻，秦王政臉上的平淡神色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并迅速浮現(xiàn)出一抹驚訝，隨后被凝重取代。
此前，他曾經(jīng)得到嬴高托王翦的示警，當(dāng)時(shí)，他只是對嬴高有一絲驚訝，但是此刻，心下卻是震撼。
心中念頭閃爍，秦王政目光如炬：“這一番話，是誰交給你說的？王翦還是王賁？”
一個(gè)七歲半，八歲的孩子，如此敏銳的政治嗅覺，就算是自信無敵的秦王政也被震撼了。
“稟父王，兒臣自己想的，沒有人交，想必也沒有人敢交，更沒有人愿意交給兒臣！”
“你一個(gè)八歲孩童，你真當(dāng)孤是傻子不成？”秦王政語氣幽幽，凌厲的殺機(jī)席卷而來。
為了試探嬴高，秦王政不在控制自己，無盡壓力之下，嬴高額頭都出現(xiàn)了汗珠，這是冷汗，純粹被嚇的。
只不過，越被秦王政壓制，嬴高骨子里的不屈不撓被激發(fā)。
忽然嬴高抬起頭，直視著秦王政，眼神之中滿是倔強(qiáng)：“當(dāng)世亦有甘上卿那樣的蓋世神童，天下皆贊之！”
“為何父王就一口斷定，我大秦嬴族，就不能出一個(gè)神童，更何況，兒臣在王師那里，看了大半個(gè)書房……”
……
“甘上卿是甘上卿，你是你！”
秦王政目光幽深，很是認(rèn)真的對著嬴高，道：“早慧者，亦早夭，紅顏薄命，英雄早逝，天道是公平的！”
“上天已經(jīng)給了兒臣，兒臣又能如何？”反問一句，嬴高：“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兒臣……”
“哈哈……”
秦王政大笑一聲，笑聲之中有一絲輕松，也有一絲歡喜，有一絲身為父親的榮耀與自豪。
“我兒有志氣！”
秦王政神色不變，眼底深處掠過一抹狡猾：“高，既然如此，你覺得父王與仲父還能和平共處，讓大秦……”
“父王，國無二法，秦亦無二君！”這一刻，嬴高目光如炬，整個(gè)人仿佛有一層光輝籠罩：“文信侯志在寬政緩刑，意圖讓秦法剛?cè)岵?jì)！”
“而父王志向于化天下為秦，自然與文信侯此舉相違背……”
目光炯炯，秦王政盯著嬴高一陣端詳，昨夜與李斯的談話，秦王政還歷歷在目，此刻嬴高的話雖然不同于李斯，也沒有李斯深刻。
但是兩個(gè)人的意思都是一樣的！
一念至此，秦王政對于自己這個(gè)橫空出世的兒子，再也不敢小覷。
“《呂氏春秋》與商君法制，那一個(gè)更適合大秦？”秦王政目光一轉(zhuǎn)，將曾經(jīng)的問題又問了出來。
他想要試探一下，嬴高的才學(xué)，是否擔(dān)得起大用。
聞言，嬴高沉思了許久，結(jié)合此刻大秦與后世史書中的大秦，道：“稟父王，《呂氏春秋》與商君法制不分高下！”
聽到嬴高此話，秦王政心下有些失望，嬴高終究年幼，還是不能如同李斯一樣一針見血。
余光一直在關(guān)注秦王政的嬴高，自然察覺到了眼底深處的失望，雖然很少，但是他已經(jīng)踏出了一步，那么任何的差錯(cuò)都不應(yīng)該有。
一念至此，嬴高也不在藏著掖著：“父王，兒臣以為，商君法制適合當(dāng)下，利于大秦兼并六國。”
“但化中原為一國，隨后我大秦就應(yīng)該推行文信侯所言的寬政緩刑，取民心，以使得秦法剛?cè)岵?jì)！”
“如此，可鑄就我大秦萬年之基礎(chǔ)！”
……
“嗡……”
這一刻的秦王政腦子有些不夠用了，他能夠感受到嬴高目光之中的敬畏與崇拜，但是他也感受到了嬴高的恐怖。
有些事情，他沒有考慮到，李斯沒有考慮到，文信侯也沒有考慮到。
但是，此事卻偏偏讓一個(gè)八歲少年提了出來。一時(shí)間，秦王政有一種上天如此，天命歸秦的感慨。
……
嬴高在秦王政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然后便打道回府。
他清楚，自己可以給秦王政提意見，但是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至少現(xiàn)在不可以。
甘羅可以十二歲成為秦國上卿，名傳天下，但是嬴高是大秦公子，卻不得不蟄伏于秦王羽翼之下。
這一點(diǎn)，秦王政心知肚明，嬴高也有一定的了解。
若他是長公子，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嬴高不是。
大秦雖然不怎么看重嫡長子繼承制，對于周禮也是選擇性的繼承，但是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否認(rèn)周禮對于大秦的影響。
八百年周天下，六百年的大秦，受到周禮的影響太深太深，就算是秦王政也不得不避風(fēng)頭。
……
“高，你回來了？”嬴高讓走進(jìn)府邸，王離一見嬴高走來，迅速便迎接了過來。
嬴高前往王宮之中，這讓留下一個(gè)人的王離有些無所事事，一種寂寞孤獨(dú)席卷而來。
他盼望嬴高回來，就差化身望夫石了。
“離兄，我只是去了一趟咸陽宮，沒事！”嬴高搖了搖頭，爽朗一笑，道。
對于王離，他將與秦王政交鋒隱藏了下來，不管如何，秦王政都是他的父親，子不言父過，這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
這一刻，王離神色詭異，一把拉著嬴高，道：“父親與祖父全部去了軍營，府中無人……”
“高，想不想去見識一下渭水的清澈，會(huì)一會(huì)，我大秦的其他年輕一輩？”
“好呀！”
聞言，嬴高就沒有打算拒絕，他雖然不想造反，但是認(rèn)識一兩個(gè)朋友，還是有必要的。
要不然一個(gè)人待著太悶，容易得抑郁癥。
……
“只是離兄，你我私自離開府邸，一旦被王叔與老師知道，只怕是懲罰在所難免——！”
嬴高也想出去見識一二，但是一想到王翦，幾乎在第一時(shí)間，他就慫了。
王翦是他求爺爺告奶奶才才拜到的老師，嬴高不是王離，與王翦打斷骨頭連著筋兒呢。
他只是身份高貴，僅此而已。
畢竟，以嬴高此刻的身份，也不可能壓的住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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