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池的殘荷只剩寥寥,實在看無可看。謝昭容道,“我去芙蓉池走走,你們先回去罷。”
綠珠立刻搖頭,一臉恐懼,“芙蓉池那里去年溺死個小宮女,聽說經(jīng)常鬧鬼,嬤嬤說水鬼只有找到替身才能投胎,這是在索命,娘娘千萬不要去。”
謝昭容忍不住嘴角彎了彎,“都是謠傳罷了。”
見娘娘堅持要去,綠珠只得吩咐眾人先回宮,自己壯著膽子陪娘娘過去,一路上緊緊抓著謝昭容胳膊,喋喋不休道,“娘娘我們回吧,回吧……”
芙蓉池偏僻,挨著惜薪司慎刑司無梁殿等地,宮人沒事兒才不會過去,據(jù)說這里是宮中陰氣最重的地方。
天漸漸陰沉,綠珠看看天,更害怕了,猛地打了個哆嗦。
兩人分花拂柳,沿著宮墻慢慢往芙蓉池走,遠遠看去,池中一片凄涼之景,秋風吹過,枯荷輕搖。
站了沒一會兒,風中送來嗚嗚咽咽的哭聲,飄飄忽忽,似遠似近,聽得并不真切,綠珠愣了下,正要尖叫一聲“鬼啊!”謝昭容忙捂住她嘴巴。
謝昭容強自鎮(zhèn)定,仔細聽了聽,抬頭一望,見假山那邊隱隱有火光煙氣,壯著膽子就要過去。
綠珠死死的拉住娘娘,簡直要哭了,嚇的話都說不出來。
謝昭容安慰的拍拍她肩膀,指了指假山,讓綠珠在這兒等著,自己過去。
謝昭容和元恪一樣,但凡心里存了疑惑,那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這世間無鬼,人比鬼更可怕。
才繞過假山,便看見一個綠衣宮女蹲在地上燒紙,手中正拿著一根小樹枝撥著沒燒透的紙錢。
聽見腳步聲,她猛然抬頭,看見謝昭容,一臉驚怕,忙要用手去撲滅火光。
謝昭容立即開口,“住手。”
這聲音清清淡淡,卻暗含威嚴,那小宮女嚇的不敢動,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身子哆嗦。
宮里不準私自起火,一是宮中多木,怕火勢蔓延,二是容易引來鬼魂,不干凈。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私祭有巫蠱詛咒當今之嫌。南昭為木德,尚青,私自起火實在是大逆不道,宮規(guī)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即杖殺。
這宮女知道自己死到臨頭,嚇的已說不出來話。
綠珠壯著膽子進來,看見地上的紙灰,嚇了一跳,立刻道,“我去稟告容娘娘!”說著轉(zhuǎn)身就走。
那宮女一聽說稟告容娘娘,知道自己命快沒了,這才不停磕頭哭道,“奴婢知道錯了,請貴人高抬貴手,放過奴婢吧!奴婢只是傷心,不敢在宮里哭,只能出來祭奠……”
謝昭容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為何私祭。”
那宮女聽見貴人問話,抽抽噎噎道,“回貴人。奴婢下月就要出宮,已經(jīng)六年沒見到爹娘,天天數(shù)著日子,今晌午傳來消息,說定江堰決堤,北朝蠻子在平州屠城,爹娘,爹娘……”
這宮女滿臉凄慘酸楚,哽咽的說不下去,又開始傷心抽泣,哭的眼睛紅腫。
謝昭容驚訝,“屠城?”
那宮女又是傷心又是悲憤,“咱們定江堰三天前決堤,說是淹了好幾個州,北朝派大將軍屠城報仇……”
謝昭容心頭一震,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元恪那晚的言談舉止。
不會的,不會的,元恪那樣的人,絕對不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見娘娘臉色蒼白,綠珠忙呵斥那宮女,“什么小道消息!”
那宮女道,“圣上已經(jīng)發(fā)了緊急征集令,咱們要打仗了!”
謝昭容緊抿著嘴,心頭忽冷忽熱,想不通元恪為什么要這樣做,打仗總要死人的,總會有傷亡,她都知道,正常的占領(lǐng)無可厚非,她想不通元恪怎么會下令屠城。
聽說謝宥一如今駐守定州,她與他雖相交寥寥,但難得算半個知己,頗能聊幾句,定州如今形勢緊張,謝將軍不知如今什么情況。
頓了頓,謝昭容轉(zhuǎn)身離開,“趕緊埋了走罷,起火實在危險,以后莫要這樣。逝者已登仙界,非我等碌碌塵寰中人。花果香燭均可聊表哀思,不在形式,重在心誠。”
兩人走遠,綠珠還不住回頭看,忿忿不平道,“娘娘怎么放過她了?宮里嬤嬤每月都要說一次不準私火私祭,她明知故犯,倘若放過他,連累了我們怎么辦?”
謝昭容道,“為人子女,一片孝心。”
陳婕妤又是委屈又是氣憤。路過鐘粹宮,迎面碰見吳淑媛。
看陳婕妤滿臉氣憤,吳淑媛親熱的挽了她手,“妹妹,這是從哪里來?怎么一臉不開心?到姐姐宮里,長日無事,我們散散悶可好?”
陳婕妤委屈的梨花帶雨,“姐姐,那個謝昭容真是欺人太甚。她侍女百般挖苦我,明明是她做了虧心事,她倒有理。我要向圣上稟告。”
吳淑媛忙拉住她,豎了手指在唇邊,“莫亂講,小心惹禍上身。”說畢挽了她進宮,“妹妹,在這宮里生存,你要記住八個字,目不斜視,口有遮攔。若再這樣冒冒失失,被人捏了把柄,連累的可是你的家人啊。”
侍女上了茶,兩人在院子里海棠溪邊坐定,吳淑媛道,“那個綠珠,向來伶牙俐齒,妹妹家教森嚴,斷然辯不過那些摸滾打爬的泥腿子。我要勸妹妹一句,今日之事,就忍了罷。你去稟告圣上,圣上也只會打馬虎,斷不會責罵謝昭容一句,說不定還要怪你失了體統(tǒng),同下人爭辯。”
“難道我這委屈就白受了么!”陳婕妤絞了帕子咬牙道。
吳淑媛淡淡的笑,“來日方長,何必爭一時之氣。”說畢食指點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
陳婕妤定睛一看,卻是靈璧兩個字。想了半天不解,疑惑的看著吳淑媛。吳淑媛依舊淡淡的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細想想。”
陳婕妤想了片刻,眉頭略疏,“只能明白十之五六,還望姐姐指點一二。”
吳淑媛道,“謝昭容在這宮里待不久的。她畢竟是北朝元恪的王后。圣上想留她,我南朝人十之八九可不想留她,她是燙手山芋,圣上留不住的。謝昭容風頭日盛,這位殿下第一容不得她。”
吳淑媛推心置腹,“你我在這深宮里,可要相互扶持啊。”
陳婕妤忙起身作禮,“姐姐今日指點,妹妹受益良多,以后還要仰仗姐姐護著一二。”
吳淑媛點點頭,“妹妹果然伶俐聰敏。你我本是世交,我護著妹妹是應該的。”
兩人又絮絮說了很多,不覺越談越投機,直待午后方散。
蕭越一臉寒霜的往咸池宮走,夏淵問在哪里用膳,容娘娘吳淑媛陳婕妤都邀圣上用膳。
蕭越道,“咸池宮呢。”
咸池宮?
夏淵特意派小滿子去咸池宮問,咸池宮竟然給小滿子吃了個閉門羹。
夏淵只得稟道,“已用過飯了。”
蕭越哼了聲,不置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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