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坐在榻邊,看著她靜美蒼白的睡顏微微嘆了口氣。
最近事兒太多了,只能每天抽出一點時間來看看她,他為不能陪伴在她身邊而歉疚。
元恪如今風頭正盛,大刀闊斧的開始改革,聽說他陸續(xù)將重要機構都遷移到了新都,守舊的貴族不愿意來新都,連成一片的抵觸,他竟然直接架空,在新都重新任命愿意追隨的官員,手段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比當年元也遷都時更狠。
北燕的新都叫棠州,元恪親自提名,依山傍水,空氣濕潤,城中最多海棠花,是個好地方。
元也倒生了個有手段的兒子。
今天中午謝陵到承天殿,一進來便叩首,滿眼悲愴道,臣謝陛下一片愛惜之心,特賜犬子金印紫綬,上柱國大將軍,但臣堅信犬子定不會如此不明不白的失了音信,臣有生之年,活要見人,死……死,這一生戎馬倥傯的老將軍說不下去,只有深深俯首。
謝宥一已失蹤一月有余,如今正天寒,南國細雪都已經(jīng)飄了兩場,更遑論挨著橫江山的云夢澤,倘若半個月找不到人,那謝宥一存活的希望就很渺茫,天一冷,更是渺茫。
謝府不愿發(fā)喪,蕭越也不好勉強。想到謝宥一,他不禁心有遺憾,謝宥一是難得的將才,在陸修毅葉孤水陳策等人的光芒下竟然毫不遜色。
難為謝陵,又喪一子。看著謝陵傷心欲絕的眼神,他又如何不懂?就如他現(xiàn)在一樣,當那被臨時拉來的大夫說夫人這是受驚小產(chǎn),他當時頭蒙了下,道你再診斷下,我家夫人身體有恙,不可能懷孕。
那大夫又詳細診了下,道不會診錯,夫人就是小產(chǎn)了,當務之急是服一碗化瘀湯藥,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蕭越當時便歇斯底里,保不住,要你這大夫何用!
見圣上震怒,周圍忙拉了這大夫下去,趕緊將備用的另一位大夫請過來診斷,說的還是一模一樣的話。
痛苦將蕭越的喉頭緊緊扼住,讓他半天失聲。
匆匆回宮后,王敬長領著太醫(yī)院眾人已經(jīng)肅穆的在咸池宮門口候著,幾位擅長千金術的大夫輪流看診,進去的時候匆匆忙忙,出來的時候畏畏縮縮,都怕看見圣上那殺人般的眼神。
謝昭容醒來的時候,知道他就在旁邊坐著,可她不想睜開眼。
那日隱隱約約聽見太醫(yī)說話,意思很明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有孩子了。
倒也不覺得傷心。
生個男孩,卷入前朝,生個女孩,困囿庭院。
她并不想要孩子。
他坐在外間一直沉默著,看著他的背影,她竟然感覺到他的傷心,這讓她有些詫異。傷心怎么能從背影感覺出來呢,她自醒來都未看見他的眉眼,都未聽見他說話,可那傷心就在寢殿里流動,壓的她胸口發(fā)悶。
蕭越在簾外坐了足足有兩炷香的時辰,又過了有一盞茶功夫,他才起身,緩緩走到床邊,每一步都走的沉重。
他嗓子干啞,聲音竟然有點顫抖,“王太醫(yī)那些人,多是軍醫(yī),于婦人病癥,我覺得并不精通。天下名醫(yī)濟濟,我這就下旨,召他們進宮。”
謝昭容沉默不語,只微微垂了眼睫,輕輕眨了下,表示她有聽見。
蕭越看著她蒼白的幾乎透明的臉頰,“即便……那也沒什么。”
深宮寂寞,沒有個孩子傍身多少艱難,倘若他百年之后,有個孩子陪伴,多多少少能打發(fā)時間,他沒說出來的話是,沒有孩子不打緊,不拘哪個宮有了孩子,你若喜歡,抱來養(yǎng)便是。
可是碧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自己這心便灰了一大半。
他多么渴望能有他們自己的孩子。
他從來沒有這樣渴望過。
倘若生個男孩,他就親自教這孩兒騎馬射箭,在啟蒙時候握著他軟軟的小手教他寫第一個字,他這一身經(jīng)韜緯略都要授他,只盼他長成一位堂堂正正的男兒,行走于天地間,出去看看那大好河山。
倘若生個女孩,他便親自教她讀書識字,琴棋書畫,養(yǎng)成像她娘親一樣通透聰明的樣子,將所有的疼愛寵愛都給她,呵護在掌心,他要努力將這江山治理的更好,斷不會讓她像前朝公主一樣流離。
這世上有太多的果,偏偏沒有如果。任是西方寶樹,那也只能結出長生果,結不出如果。
見謝昭容翻了個身,面向墻內,蕭越嘆了口氣,“你感覺怎么樣?”
好一會兒,謝昭容道,“身上清爽了許多,倒也不覺得怎么。”
蕭越替她掖了掖被角,“叫太醫(yī)進來看看脈。”
“嗯。”
褚寧褚太醫(yī)進來隔著帳子把了把脈,才舒展了沒幾天的眉頭又擰在一塊。
見褚寧好半天不言語,蕭越忍不住問,“怎么?”
聽圣上問,褚寧忙跪下,好半天,他不確定的道,“陛下,臣生平,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脈象。娘娘,腹中似乎又有……瘀血。”
蕭越皺眉,“怎么又有?不是說已經(jīng)干凈么。”
褚太醫(yī)不敢下結論,“請陳大夫進來再確認下。”
聽圣上宣,在外面正小聲和王太醫(yī)討論方子的陳勉忙進去。
好半天,他嘖嘖道,“奇怪。”又號了一會,一臉驚詫。
蕭越見他臉色變了幾次,按捺不住問,“什么情況。”
陳勉沒敢直接說,診脈好一會兒,他才確定,這娘娘似乎又懷孕了。
但是不可能啊。
娘娘最近服的藥有調節(jié)功效,服藥期間不會妊娠,實在奇怪。
娘娘小產(chǎn)沒兩個月,又懷孕,說出去圣上可能會打死他,但是這個脈象確實是喜脈,他十分確定。
他沒敢說是懷孕了,只含含糊糊說脈象不穩(wěn),需要觀察幾天。
見這二人又打太極,蕭越冷冷道,“難道朕養(yǎng)了一群飯桶?你們一天請幾次脈,每次都商量大半天,方子下了多少,也不見效。如今連個脈都不會號了!謝妃如有不好,朕拿你們腦袋是問!”
見圣上動怒,外面眾人跪了一地,也不敢搭話。謝娘娘自己都不愿意好,我們有什么法子啊!開了多少清氣理和的方子,明明應該有用,沒想到一點用都沒有,臣有什么法子啊!
正在太醫(yī)院眾人惶惶不安時,夏淵忙進來報,“靖惠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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