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敏回到殿中,心猶撲通撲通亂跳,青螢見她臉色不好,忙端了杯茶過來問怎么了,元敏搖搖頭,大口大口喝茶壓驚。
剛才真是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一腳踏在奈何橋上,倘若自己只是個宮女,恐怕此刻早已身首異處,成了孤魂野鬼。
那二世子和太子雖一母同胞,但性格截然不同,十分心狠手辣,若不是知道自己是北朝公主,他定毫不猶豫的毀尸滅跡。
他在找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元敏坐在桌前皺眉思索,絲毫沒有頭緒。
青螢見她憂心忡忡,連茶喝完了都不知道,繼續(xù)放在唇邊啜飲,不由失笑,心想這個公主真是沒公主樣子。
“娘娘,明日咸池宮來人了您可不能這樣喝茶。”青螢說著將元敏手中茶盞拿過來,又給她續(xù)上,“明日可有什么要特別準(zhǔn)備的?”
元敏從對二世子的思考中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她又忘了青螢提點(diǎn)的喝茶三步走。想了想,她道,“并沒有什么。”
謝昭容走的時候說她午間過來,不必大張旗鼓讓東宮知道。
咸池宮貴人第一次來東宮是大事,按照正經(jīng)禮儀,太子要出殿迎接,宮人要提前半個時辰侯著,但元敏不打算鬧的東宮上下不得安生。
“明日早間可將我的東西都搬出來曬曬,殿中用冰,潮氣重。”
青螢映雪答了聲是,替元敏更衣。
元敏道,“剛出去一圈,身上不爽快,想再洗沐下。”
那會在甘棠宮,嚇的她一身汗,身上都是土,像她這樣喜潔的人斷不能忍受。
泡在溫涼的水池中,她又開始思考二世子在找什么東西,偷偷摸摸的背著人,還想下狠手。
電光火石間,她腦海閃過一句話,這東西會不會對太子不利?
想到這她大驚,忙起身想要再去甘棠宮。
二世子定然沒找到,她還有機(jī)會先找到這個東西。
青螢映雪聽到動靜忙跑過來問怎么了,元敏忙道無事,心里哀嚎一聲,現(xiàn)在還不能去,得避開人才行。
滿腹心事的洗沐完,她躺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里反復(fù)縈繞她沒頭沒腦撲在二世子懷里那一刻,恨不得時間能倒流,自己絕不會踏進(jìn)甘棠宮。
捱到夜深人靜,她悄悄起身,看青螢映雪已經(jīng)睡熟,將繡鞋提在手里,輕輕悄悄的往門外走。
提心吊膽的到了殿外,她這才想起來一個問題,這東宮她出不去!
宮門已落鑰,除非重大緊急事情,就算她插著翅膀也別想越過宮墻。
在走廊徘徊了一會,她懊惱的拍了自己腦門幾下,卻無計可施。
只有等明天一大早去甘棠宮了。
月色如水,夜風(fēng)清涼,她坐在檐下望了會月亮,怔怔掉下眼淚。
太子殿下有危險,她卻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隔著花樹,偏殿隱隱有燈火。
太子這會想必已睡熟,元敏穿好繡鞋起身,躡手躡腳往偏殿去。
她從未去過偏殿,連飯后消食都是繞著偏殿走。今晚失眠,索性悄悄去看看他住的地方。
繞過回廊,繞過月亮門,拂開重重花枝,眼前豁然開朗。
石榴樹下擺著兩張榻,榻中間放著花梨木小幾,半局殘棋,黑白子膠在一起。
榻上躺著的兩個人說不出的蘊(yùn)藉恬淡,眉目安然。
元敏的目光被樹下吸引。
原來他睡著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她心想。
他的眼睫可真長。
他的睡相還挺好的,端端正正,雙手愜意的放在錦被上。
元敏貪婪的看著蕭鈞之的睡顏,邊偷看邊竊喜,既慶幸自己出不了宮門,又惆悵自己出不了宮門。
她睡相不好,不僅愛卷被子,還滿床打滾,小時候沒少被奶娘呵斥。
太子睡覺的模樣是王室該有的樣子,一如白天,端正有矩。
幸好他不睡在她旁邊。
他睡覺時候那樣安靜,她倘若睡在他身邊,一定會打擾到他。
想到這兒,她有點(diǎn)苦惱。
她的目光在蕭鈞之身上流連,連二世子什么時候醒來,什么時候看著她,看了她多久,她分毫不知道,等回過神來便看見一雙如冰似雪的眼睛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元敏……想哭。
他什么時候醒來的?
蕭釗之以手支頤,左腿微微曲起,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元敏傻傻的看著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發(fā)出聲響。
萬一太子殿下也醒過來,那自己這臉是真丟盡了。
她走不了,動不了,逃不了,瑟瑟的立在花樹下,手里的宮絳被她無意識擰的皺皺巴巴,慘不忍睹。
元敏覺得自己待這兒不是辦法,小心翼翼的討好一笑,微微退了一步,另一步還沒邁出去,蕭釗之順手撿起一個棋子,作勢就要丟旁邊人身上。
元敏大驚,忙立住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蕭釗之捏著那枚棋子,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臭丫頭,耽擱了本王的事兒,走路不繞著,竟然還敢自投羅網(wǎng)送上門來。
他睡覺素來警覺,在她細(xì)細(xì)碎碎的腳步聲過來時候他便已驚醒,立刻不動聲色的將手按在腰間,以便飛身而起,一招制敵。
東宮素來危險重重,睡在毫無庇佑的院中實(shí)在不明智。和太子下棋完已半夜,不想勞駕宮人,蕭釗之道我就睡在這里,蕭鈞之便吩咐宮人送了兩條鮫綃錦被,燃上艾草。
殿中再舒適,如何比得上院中清風(fēng)朗月?
本來以為是不懷好意的來客,沒想到是她。
那缺心眼的姑娘站在樹下,癡癡呆呆的盯著太子看大半天,當(dāng)真不知羞恥,不懂禮數(shù)。
撇開太子不提,她看見他宿在這里,第一時間應(yīng)該退出去,沒想到她不僅不避,竟然直接無視他,沒臉沒皮的盯著一個男人瞧。
蕭釗之嘴角浮起冷笑,常聽說北朝粗蠻,風(fēng)化民智未開,見到這公主,他想果然傳言不虛。
見他毫不顧忌的盯著自己,上下打量,元敏羞憤欲死,怕他驚動太子,也怕自己驚動太子,實(shí)在是進(jìn)退維谷。
自己簡直是被鬼迷了心竅!
保持這個后退的動作良久,不僅腿腳酸麻,連大腦也開始麻木,她無比痛苦,無比煎熬。
蕭釗之見她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微微皺眉,好歹也是個公主,太子妃,動不動就哭,成何體統(tǒng)。
皺眉了一會,他不想再為難她。
畢竟一個大老爺們和一個姑娘家過不去,太有失風(fēng)度。
蕭釗之瞧了她一眼,將那枚棋子無聲無息的放棋盤上,調(diào)整了個姿勢,閉上眼,再不搭理她。
他希望她能腦子靈光一點(diǎn),看出自己放過她的意思,等再睜開眼,她能識趣的離開。
元敏見他放下棋子,閉上眼,愣了下,只一瞬間,她智商上線,果斷遁走。
在耳畔響起細(xì)碎腳步聲的時候,蕭釗之想睜開眼。
若不是怕嚇到她。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她果然已離開。鼻端縈繞著暗香,不知是旁邊銅爐發(fā)出的還是她身上渡來的。
他疑心是她身上的。
鸞扇斜分鳳幄開,星橋橫過鵲飛回。
抬頭望天,彎月如鉤,這個時辰,牛女想必早已良辰入夢了罷。
他卻再也沒睡著。
這晚難眠,他沖了幾次冷水,不由得又惱又怒,只得坐在殿中看了半夜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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