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宥一猶豫,“這……你孤身一人,并無經驗……而且,這孩子……我怕影響你……”
懷瑾想了想,搖頭苦笑,“我現在確實是孤身一人。就因為孤身一人,倒不如養了這孩子,聊解荒涼苦悶,也算有個伴。你若放心,就將這孩子托付我。”
謝宥一踱步半天,“交給你,我最放心不過,只是怕你為難。我想了想,竟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
懷瑾道,“沒有什么為難的。有圖雅和多蘭,也不麻煩我什么。”
謝宥一拱手,感激不已,“這孩子一應用品,我以后定時送來。”
懷瑾搖頭,“我既然決定養他,那就是能養的起他,不用勞煩謝家哥哥,若以后有需要,我會找你。”
收養這孩子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謝宥一沉穩剛硬,不是多事之人,偏偏對這孩子多看一眼,不得不說是緣分。而她見這孩子第一眼,竟然也心生喜歡。
這孩子和他們有緣分。
圖雅用宮碗討了奶漿過來,“那邊姑子問我要奶漿做什么,我說并不清楚,是公主讓討些,奶漿已經熱過,可是怎么喂呢?”
謝宥一點點頭,“莫讓他人知道。”
多蘭已經將那孩子洗好,身上再無一絲血跡,聽圖雅問,她和多蘭面面相覷,看懷瑾,懷瑾也不知如何喂。
謝宥一道,“取個湯匙,慢慢渡嬰兒嘴里罷。”
圖雅抱起嬰兒,多蘭取了個木湯匙過來,舀了一勺,正要喂,懷瑾忙制止,“會燙,我來。”
說著端過來宮碗,舀了一勺,細致的吹了吹,這才小心翼翼推到嬰兒嘴邊。
好半天,見嬰兒不喝,懷瑾看謝宥一,“怎么辦?”
謝宥一用拇指和食指將嬰兒小小的下巴抬起來一點,“你再試試。”
懷瑾又喂了下,倒流出來大半,好在終于喂進去一點,幾人都很歡喜,多蘭取了條柔軟的棉布圍在嬰兒胸前,這樣奶漿就不會流在胸前。
喂了好半天,那嬰兒終于會自己微微張嘴吮吸,懷瑾越發憐愛,心底倒感謝謝宥一和達蘭臺將這孩子送到她身邊。
喂完奶,那孩子喉嚨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眼睛也慢慢睜開,呆呆的盯著懷瑾,懷瑾去哪兒,那嬰兒眼神便慢慢移到哪里,圖雅驚奇的說,“這孩子認人。”
謝宥一見嬰兒無大礙,這才起身告辭,推開門一看,天才蒙蒙亮,“我今日就要去靖州赴任,這孩子就交給你了,有勞公主費心。”
說完他回身看了那嬰兒一眼,又忍不住從圖雅懷里抱過來,手指點在嬰兒眉心,“希望你長成一個正直勇敢的男兒,等你長大的時候,愿這天下太平清明,再沒有戰爭和生離死別。”
懷瑾從謝宥一手里接過孩子,眼中有了期盼和神采,“這個世間會越來越好。謝家哥哥,你為這孩子取個名罷。”
謝宥一想了想,“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我取個嘉字。”頓了頓,他道,“莫給這孩子冠蕭姓。”
懷瑾點點頭,“我亦不愿他和蕭氏王族有關系。”她回憶道,“從棠州過來時候,和嘉熙公主在山坡上看夕陽,她說了一個北朝詞語,叫夏爾塔,指晚霞徐徐的染紅山坡,恬靜安適。就叫他夏爾塔嘉罷。”
說完食指點了點正在酣睡的嬰兒臉頰。
謝宥一瞧著那嬰兒,心底也覺得安寧,“塔嘉。”他從腰間取了枚平安扣,將配線拉長,掛在嬰兒脖頸上,“讓它護你平安。”
懷瑾見那平安扣潔白瑩潤,內圈刻了細如蚊腳的密密麻麻咒文,筆畫分明,忽然想起葦一也有這么一塊,她忙推辭,“這孩子怕是受不起。”
謝家子孫出世之時,族長便會讓匠人打制一枚平安扣,這平安扣伴隨謝氏子孫一生,亦是謝氏子孫身份的證明。
謝宥一苦笑,“我以后怕不會再上戰場,用不上了。就留給這孩子罷。”
懷瑾微微屈膝代孩子道謝,這才將那入手生溫的平安扣塞嬰兒衣衫里。
她邊解嬰兒衣衫邊道,“謝家哥哥此去靖州,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愿你前路順暢,好風頻助。”
正說著,她手頓了下,眼神從疑惑變成驚訝,然后震驚的抬頭看著謝宥一,“這孩子……你從哪里抱來的?”
謝宥一見她表情不對,心尖一顫,忙問怎么了,話音剛落,達蘭臺急急忙忙進來,“謝將軍謝將軍,可了不得,蕭貴人一心尋死,你快去勸勸罷!”
“尋死?她為什么又尋死?”話一問出來,懷瑾看了看懷中那孩子,瞬間面色如霜,“你們撒謊,這孩子并不是罔極寺門口撿來的,這是蕭碧落的孩子,是不是!”
這話說的達蘭臺和謝宥一大吃一驚,達蘭臺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話一出嘴他拍了自己一巴掌,訕訕道,“我是說……那個……你怎么確認……啊不是你怎么這么說……”
謝宥一忙道,“不是的!這……這就是我們撿來的!”
他說的又急又快,本來在酣睡的嬰兒忽然放聲大哭,即便是哭,也因為太虛弱,簡直是在抽噎了。
那孩子剛送來時滿身血跡,懷瑾沒敢細看,剛才打開一看,才注意到他心口有顆細如米粒的朱砂點。
那點蕭碧落也有。
還在南昭時候,她同靈璧交好,經常在靈璧宮中小住,女兒家經常換衣服穿,一起洗沐,那朱砂點她太熟悉。達蘭臺剛才說的話也堅定了她的判斷。
那就是蕭碧落的孩子!
圖雅忙將孩子從懷瑾手中抱走,輕聲唱歌哄他入睡,她并會哄孩子,唱的斷斷續續結結巴巴,那是兒時母親唱給她的歌謠,她已記不大清。那孩子漸漸平靜,在圖雅的歌聲和搖晃中又慢慢沉睡。
懷瑾逼問謝宥一,“你在撒謊!你說,這是不是蕭碧落的孩子!”
謝宥一咬牙道,“不是!他是撿來的!”
懷瑾搖搖頭,眼圈紅了,眼淚蓄滿了眼眶,“謝家哥哥,我家上下百余口慘死,全因蕭越!全因蕭碧落!”
謝宥一急急辯解,“不關碧落的事!是葉孤水自作主張!”
懷瑾冷笑,“蕭越若不是為了香魂木,怎么會起兵北伐!蕭越若放過我父王,葉孤水怎么敢自作主張!可憐我父母兄弟,全做了亡魂!”
說完她情緒崩潰,哭泣道,“這個孩子,你還送到我這里,簡直是誅我的心!我討厭他!我討厭他!抱走!”
謝宥一見她痛苦的哭泣,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后悔,他從圖雅手中抱過那孩子,“對不起……公主。”
達蘭臺見他要把孩子抱走,急急道,“圣上正傳你!你把孩子現在能送哪里?”
謝宥一已抱著孩子出了門,“總會有收留他的地方。”
圖雅和多蘭追出來,將奶漿和衣衫塞達蘭臺手里,小聲道,“抱歉,謝將軍……我家公主……請你理解……”
謝宥一搖搖頭,“多謝你們,我知道。”
圖雅和多蘭戀戀不舍的看著那嬰兒,“真喜歡這孩子。”
將二人送出院子,圖雅道,“讓我再抱抱。”
多蘭難過的眼圈紅紅,“謝大人放心,我們什么也沒聽見,”看了看那孩子,她傷心道,“塔嘉,愿神明保佑你。”
兩人回到房中,見懷瑾捂著臉,圖雅打了水服侍她洗漱,“公主,你一夜沒睡,快去休息會罷。”
半晌,懷瑾開口,“謝宥一走了?”
圖雅點點頭,想起她看不見,忙道,“走了。”
懷瑾草草洗漱完躺床上,輾轉反側半天,又是傷心又是憤怒,她問,“謝宥一要把孩子送哪里。”
圖雅和多蘭搖搖頭,“不清楚。”
好半天,懷瑾道,“你們把他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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