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玉盤移到面前,那公子嘴角一彎,叮叮咚咚的快速敲擊,眾人慌忙的將珠花傳遞,剛到那女子手中,敲擊聲停,那公子笑瞇瞇,“盼盼是你。”
那叫盼盼的女子似嗔非嗔道,“你們又耍賴。”
挽著謝長顯手臂她撒嬌道,“謝郎,我剛都看見剛才張公子拉柳公子衣袖。”
謝長顯含笑道,“你才情艷絕,怕什么?”
盼盼嬌笑,“謝郎最會說話。”
柳公子催促,“不要耽誤游戲進度,盼盼快。”
盼盼瞧著謝長顯,眼波流轉道,“顰蹙春山入醉鄉,口口聲聲叫我郎。”
眾人咦了聲,哄然而笑,攛掇著兩人對飲。
柳公子又快速敲擊玉盤,這次珠花停在了張公子手中,那張公子似笑非笑道,“舌送丁香嬌欲滴,非蜜非糖滋味長。”
敲擊聲又頻起,停在了謝長顯面前。
謝長顯轉了下酒杯,“朝朝暮暮巫山下,為雨為云楚國亡。”
那柳公子笑,“楚國如何亡我不敢說,若是盼盼再粘著謝兄,怕是楚國不亡謝郎亡。”
這話說的眾人笑的意味深長,那柳公子湊到謝長顯身前,“謝兄,你說盼盼有何妙處?”
謝長顯回憶了下,“款款搖曳之姿,甚美。”
眾人嘻嘻哈哈,盼盼也掩唇而笑,那柔軟身姿艷冶靈動,兩汪秋水勾魂攝魄。
張公子將玉盤移在自己面前,“我來敲。”
說著兩根筷子一起叮咚敲擊,珠花傳了兩圈,盼盼拽了下張公子衣袖,珠花恰停在柳公子面前。
柳公子推了他一下笑道,“打擊報復。”
張公子笑的含蓄,“您慧眼如炬。”
柳公子輕搖折扇,似笑非笑道,“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
陸臨霜聽了會,起身將船撐到那畫舫跟前,舉步登舟。
眾人瞧見她,對著謝長顯笑道,“這不是一直跟著你的小妹子?”
謝長顯瞧了她一眼,笑的惡劣,“陸家小妹子,我記得你。”
摩挲著拇指上碧綠通透的扳指,他抬眼笑,“明晚有空嗎?來我書房,一起聊聊?”
陸臨霜聽他這樣說,心揪成一團。
屈膝坐在她旁邊,她拿起他的酒杯一飲而盡,“何必明晚?今晚就有空。”
說完她冷冷的瞧著他。
謝長顯摸了摸眉心,遺憾的搖頭笑,“我今晚沒空。”
柳公子笑瞇瞇道,“謝兄太不近人情,若是我,現在就有空。”
陸臨霜抓起他手起身,謝長顯被她拉的手支在桌上,“松開我。”
見她沒松開,他臉登時黑下來,“我讓你松開!”
眾人見氣氛有些僵,連忙勸解,“陸姑娘請回,今夜我們斗酒,謝兄真沒空。”
陸臨霜緊抿著嘴,一言不發的繼續拉他。
謝長顯冷冷看著她,“你松不松?”
她倔強的看著他,手反而抓緊。
謝長顯氣極反笑,“好,你不松的。”
他撐著桌子起身,一身酒氣的俯她耳邊,“我受夠你了。”
說著一把將她拉岸上,鐵青著臉拽著她走。
陸臨霜想掰開他的手,奈何他力氣極大,她無論如何也掰不開,反被他握的手生疼。
中元節大街小巷十分熱鬧,各家各戶節前十幾天就用竹條扎了燈籠懸掛,有果品、鳥獸、魚蟲形,并用色紙繪各種顏色,夜燈內燃燭用繩系于竹竿,高豎于瓦檐或露臺上。還有的用小燈砌成字形或種種形狀,掛于家屋高處,俗稱‘樹中秋’或‘豎中秋’。
富貴之家所懸之燈,高可數丈,家人聚于燈下歡飲為樂,平常百姓則豎一旗桿,燈籠兩個,也自取其樂,滿城燈火好似琉璃世界。
他拉著她在大街小巷穿梭,她不知道他要將她帶到何處。
尋了個僻靜處,他甩開她的手,低頭冷冷道,“你這樣每天跟著我,我十分討厭。”
陸臨霜揉了揉被他捏的生疼的手腕,“謝長顯,你除了每日喝酒押妓,你還會干什么?”
謝長顯冷笑,“除了這兩樣,我什么也不會。”
陸臨霜疲憊道,“謝長顯,我不跟著你了。你不要再去那些地方了,可不可以。”
他一把將她推到墻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為什么聽你的。”
陸臨霜道,“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從前你問我,美色置于前而心不動者,情必矯也。然好色不如尊賢。近色而遠賢臣,智者所不為也是何意思,我說,美人在面前而不動心的人,一定是裝出來的。然而喜歡美色不如尊崇賢人。接近美色而遠離賢人,智慧的人是不會那樣做的。”
“我姑且算我看走了眼,你是好色之人。好色者和賢人的區別在于,知道什么時候應該要什么,不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這話說的謝長顯心頭火難遏,他松開她轉身就走,“我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又何必告訴你。”
翌年的春天來的格外晚。這年風雪不停,北朝牧民們去歲來不及收割牧草過冬,草原已一片衰敗,南朝禾麥未熟透已被風雪摧殘,又逢定江泛濫,天下不甚太平,隔一陣子便有摩擦。
謝長顯在江陵玩膩了,打馬一路北上,繞過云嶺關,他西到云州,本以為終于甩開了陸臨霜,不想在顛顏峰又被她攪和一通。
陸臨霜跟著謝長顯北上,一路游游蕩蕩到了定州城,想起許多年前這里曾經血戰,陸將軍戰死于此,那是怎樣的慘烈,明知有一死,卻義無反顧。
一腔熱血,意灑何地。陸將軍灑在了定州城下。
她的父親也在這里殉國,她都不曾見過。
城門下徘徊良久,她不僅惻然。長公主說的對,公主將軍,絕非良配。她是傷心人,她也是傷心人啊。
謝長顯和顏無雙兩人騎一馬從云州出發,十分順利的過了云嶺關西去靖州。
陸臨霜不緊不慢跟在他們身后。
從前她看見他擁著那些女子傷心欲絕,可是現在她已經麻木了。
他要喜歡誰就去喜歡誰好了,反正她還是她,她還會在他身后。
她愛極了他翻身上馬的姿勢。
他啊,永遠是她心中白馬銀槍的少年,風流倜儻,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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