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藿順著蕭鎮之目光看過去,一眼看見了陸臨霜,她不由得眉心微皺,臉露嫌惡。
陸臨霜不過是侍衛和婢女所生,僥幸封了個郡主,平日總是一副孤芳自賞目中無人樣子,和京城世家姑娘從不往來,連個閨中密友也無。
現在她連郡主也不是了,竟然還對大哥糾纏不清,真是讓人生厭。
說來這也是陸臨霜可嘆之處,若有個閨中密友開導,她如何能這樣放不下?一腔心事全壓在心中,欲訴無人,只能自己痛苦傷心。
陸臨霜搖搖晃晃進來,醉眼朦朧的徑直走向謝長顯。
謝長顯此時正敬酒,見眾人往他身后看,他莫名其妙的回頭。
這一回頭他看見淚眼婆娑的陸臨霜,他皺眉道,“你喝多了,女客在那邊。”
說著指了指。
陸臨霜深深凝視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今日的謝長顯真好看,比她想象中的更好看。
可是從今天開始,他是別人的夫君了,她再不能肆無忌憚的看他。
那日他告訴她他要成親了,直到他們轉身離開,她都沒反應過來。
暈暈乎乎回到江陵城,站在繁華的街頭,她無處可去。
長公主為她置辦了宅院,離謝府不遠,可她并沒有住那里,而是隨謝長顯輾轉在茶樓酒肆。
她余生既然都不會再愛上別人,為什么還沒有做好獨自過這一生的準備?夜深夢醒時候,她常常抱膝燈前,想他在干什么,越想越是心痛難忍。
他的話好似當頭棒喝,讓她如墜冰窟,可那日的痛苦,遠不及親眼看見他娶了別人。
她大哭道,“你不能娶她,不能娶她!”
謝長顯臉色鐵青,他咬牙道,“為何不能娶?”
陸臨霜哭的眼睛通紅,“你說過要娶我的!”
她傷心嗚咽,抓著他的手大哭,“你說過要娶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我一直等你娶我……你怎么娶了別人呢。”
謝長顯怒道,“你有完沒完?宋霜,一個男人決定娶誰,不全是因為喜歡,而是合適。”
這話讓她呆了下,像是問他,又像是問自己,“我和你……不合適嗎。”
謝長顯耐著性子道,“我們并不合適。”
眾人看她傷心,臉上都浮現不忍,可是姻緣天定,謝長顯今日娶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她這樣鬧,又怎么能挽回?
陸臨霜哭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們并不合適呢?”
謝長顯耐心將盡,“在一起是因為喜歡,分開是因為不喜歡了,你何必要我說明白。宋霜,算我對不起你。今日我大婚,請你看在從前情分,不要鬧了,不要再糾纏我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確實再沒什么好講。
陸臨霜慘然一笑,“當日我說過,不是你死在青霜劍下,便是我死在青霜劍下。”
她怎么忍心對他下手?又怎么忍心青霜劍沾上她的血,讓他日后不安。
她拿起桌上酒壺,斟的極慢,卻仰頭喝的極快,她被嗆的連連咳嗽,第二杯剛斟滿端起來,謝長顯一揮袖,那酒杯從她手中跌落,霎時間瓷片酒液四濺,他怒道,“夠了!”
蕭鎮之見鬧的不像話,嘆了口氣,忙走過來向眾人歉意道,“陸姑娘喝多了,本王正好回府,順路送她回去。”
說著便要拉陸臨霜走。
陸臨霜擦了擦眼淚,“我問你,謝長顯,你從前有沒有……”
謝長顯冷冷道,“愛過。”
冷目看著她,他覺得真是丟人丟盡了。他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不允許有任何一絲污跡,可是在他的內心世界里,全是殘忍,瘋狂,痛苦,暴虐。
“啪!”
在后面冷眼旁觀的靈璧再忍不下去,一伸手給了陸臨霜一個響亮清脆的耳刮子,“丟人現眼!”
眾人見長公主駕到,忙烏壓壓跪了一地。
靈璧冷著臉道,“沒一點自尊自愛,可知本宮這些年白教你了。”
蕭鎮之不動聲色的擋在陸臨霜面前,“王姐息怒。”
靈璧并未搭理他,徐徐走到謝長顯面前,她上下打量了眼冷笑道,“春風得意。”
說著一伸手又打了謝長顯一耳光,“本宮打你這一耳光,你服不服。”
謝長顯捂住臉頰,眉目冰冷。
這一耳光,長公主是提陸臨霜打的,打他欺騙陸臨霜。
他無話可說。
靈璧伸手又是一耳光,“這一耳光,你服不服。”
這一耳光是替陸臨霜父母所打。
在靈璧手又要舉起來時候,謝長顯道,“不必長公主動手,我自己打。這一耳光,是替你打。打我父叛國。”
他說完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靈璧點頭冷笑,“你知道就好。”
她冷冷道,“以后離陸臨霜遠點。”
這一場婚禮峰回路轉,跌宕起伏,在場眾人雖默不作聲,卻看足了熱鬧,等靈璧長公主帶人離開,氣氛才又慢慢熱鬧起來。
至晚賓客散去,謝長顯喝的酩酊大醉,被婢子們扶著踉踉蹌蹌回屋。
嬤嬤將喜秤放桌上,又將合巹酒滿上,這才笑瞇瞇的出去。
謝長顯坐在桌前,自顧自倒了杯茶,他一飲而盡,腦子略微清醒,他拿起喜秤走到床邊坐下。
挑蓋頭時候,他手竟然有些顫抖。
一直默不作聲的顏無雙按住他手,“謝郎,你為何娶我?”
謝長顯道,“自然是喜歡愛慕。”他滿腹憋屈,怕她多想多慮,只得心煩意亂的寬慰道,“你不要多想,宋霜向來執拗。”
顏無雙慢慢掀開蓋頭,謝長顯詫異了下,不明白她為何自己揭開,這十分不合規矩。
想了想又釋然,他和她哪個又是守規矩之人?
詫異過后,他因她的容貌而又有些沉醉。
這樣美艷動人的絕色。
他的手忍不住撫摸她臉頰,顏無雙卻按住他的手,溫柔一笑,她緩緩道,“謝郎,你可知我小時候過的并不好。”
謝長顯一伸手拉開她鸞帶,“跟著我,以后必不讓你受苦。”
顏無雙嘴角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竟有些冷冷的殘酷。
她起身裊裊走到桌前鋪紙研墨,謝長顯揉了揉眉心沖她招手,“雙雙,過來,今日晚了,明天再吟詩作對。”
顏無雙潤了潤筆尖,輕蔑一笑,提筆在紙上寫了個顏字,瞧了眼謝長顯,她似笑非笑,又提筆在顏字下面寫了個言字。
謝長顯看她神色忽然冷漠,他心如懸旌,忙疾步走過來。
看了她寫的兩個字,他皺了下眉頭,突然有些心喬意怯,他冷靜的看著她,薄唇緊抿,努力克制自己想拔劍的沖動。
顏無雙又提筆寫了個謝字。
指尖輕輕點著那謝字,丹蔻映著雪白宣紙頗有些觸目驚心,她臉上浮現報復的痛快,依舊微笑道,“謝郎,可看明白了?”
見他不說話,她俯在他耳邊,一如舊日婉轉呢喃,“我也姓謝啊。”
說著從頸間取出一枚晶瑩潤澤的平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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