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在這份相似的場景中，雪納又隱隱覺得，對方并非莫童。

    在沈陌黎的眸中，雪納見到了有別莫童的溫柔。

    要知萬年前，莫童雖塑造了雪納，但莫童在看雪納之時，從來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樣。

    她的喜，她的哀，都不曾與雪納分享過。自然，在雪域的短暫停留中，她也從不曾將雪納看成值得認(rèn)真對待的對象。

    萬年前，莫童本就是帶著利用的目的，塑造了雪納。

    萬年來，不管雪納對莫童如何，在莫童眼中，她始終都覺得雪納，不過是自己可利用的一枚工具。

    漫漫歲月，世間的情愛或情誼，在莫童心底，都是為了星族利益而可以舍棄的對象。

    自生之始，就被星族人當(dāng)成護族神器加以培養(yǎng)的莫童，她的有生之年，識海內(nèi)的一切，都僅是圍繞著星族的利益而行。

    甚至于，為了星族的利益，她可以連自己最愛的人都?xì)⑷ァ?br />
    莫童的一生，雖是她自己的，卻也算是星族的。

    因卜星師的預(yù)言，讓莫童自生之伊始，就是按照星族的規(guī)劃路線去走自己的人生路。

    這條路上，她沒有選擇，更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就算到了死去的那一刻，她都不曾為自己而活過。

    她的生生死死，所做一切，無一不是因為星族。

    因此，在雪納被塑造后，就不曾見過莫童有過哪個剎那，真心以待過自己。

    彼時，莫童僅是為離開雪域，而塑造出雪納。

    離開之際，莫童也不曾有過半點遲疑。

    現(xiàn)如今，在沈陌黎身上，雪納卻是看到了不一樣的場景。

    它在沈陌黎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這才略帶試探的說道：“我……我無礙。黎姑娘，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你無事便好。”沈陌黎淡淡的應(yīng)著。

    在浩雪豹將雪納為她做出的一切說出后，沈陌黎心底，便有一道暖流緩緩趟過。

    僅是在雪納面前，沈陌黎并未表現(xiàn)得太過于明顯。

    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思及此，沈陌黎驟然抬頭，望向受星網(wǎng)困束的巫女殘魂道：“我知你恨世人對你的排擠，恨世間待你的不公，僅是你可曾想過，在這份恨意里，你只會把自己毀了。”

    “你不曾經(jīng)歷過那一切，又有什么資格這般對我說？”巫女殘魂直接說道。

    在巫女死前，也有過無數(shù)自稱正道之人，勸過巫女回頭。

    可當(dāng)巫女真正想要回頭時，她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早已是萬丈深淵，又哪有讓她回頭的份？

    僅要巫女褪下自己的強勢，想要后退一步，她的身后就會有無數(shù)刀劍在等著巫女。

    那些自成正道者中，著實有真想助巫女回頭上岸者，卻也有一些暗藏私心，將騙取巫女信任，隨后將巫女屠之邀功之人。

    在那些真真假假的遭遇里，巫女已經(jīng)厭倦了一切，更不想再與那些所謂正道者，有太多的瓜葛。

    現(xiàn)如今，沈陌黎那般說，巫女殘魂只覺得沈陌黎未經(jīng)自己走過的路，哪懂得自己的心情。

    她冷笑著，將眸光看向旁側(cè)，心里滿是悲涼。

    而從她的側(cè)面看去，沈陌黎只覺得那樣的面龐，與起初那名借她以雪域之力核心力量的女子格外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樣。

    只不過是那女子與巫女殘魂相比，顯得更加睿智而靈動。

    如此一想，沈陌黎有了更大膽的猜測。

    她甚至可以猜得，她早前簡單的那女子，許就是真正的巫女，彌留在世間的意志。

    只不過與面前這縷殘缺的魂不同的是，巫女的意志，不喜不悲，顯得更加的從容淡雅。

    仿佛世間的一切紛爭，都與自己無關(guān)。

    想來，那應(yīng)是巫女生前最渴盼做的模樣，也是巫女飲下邪魔之血后，再無法做到的模樣。

    沈陌黎不曾參與過巫女的過往，卻大致聽說過些許與巫女相關(guān)的事。

    那些坊間相傳的巫女事跡，許并非真實。

    但從那些故事里，沈陌黎還是大致能聽出來，彼時的巫女，應(yīng)與前世的自己一般，終日飽受著天下人的追殺。

    即便她不犯人，天下人也極為有可能來禍害她。

    巫女死前，應(yīng)也經(jīng)歷過那段相似的折磨。

    想要說服巫女放下仇恨，顯然是不可行的。

    正如沈陌黎，時隔一世，當(dāng)她再度想起前世之事時，雖已無多大感覺。但她卻絕不能原諒，那些在前世抹殺去她在意之人的施暴者。

    思及此，沈陌黎垂下眸道：“我所言的并非是讓你原諒他們。血鑄的仇恨，滔天的罪惡，若輕易就能得到原諒，還要那些牢房做甚？”

    “你究竟想說什么？”巫女殘魂警惕的問道。

    雖說沈陌黎的話，正中了她所思所想，讓她心有所動。

    江湖險惡，無論是巫女生前，還是其死后留在世間的這縷殘魂，都迫切的想要在塵世紛紛擾擾里，尋求解脫。

    但世間，卻好像從來不愿放過她。

    即便她以雪域之態(tài)蝸居在劍谷內(nèi)這么多年，都時不時會遇到貪念者的侵?jǐn)_。

    退隱，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夢。

    雖說巫女殘魂滿念仇恨，但在一些時候里，她卻也在渴盼著自由。

    然而，因前世遇過無數(shù)的坑，讓沈陌黎即便一句話說到了巫女殘魂的心坎上，此刻的巫女殘魂也并不打算輕易松口，讓沈陌黎走進(jìn)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

    她害怕，沈陌黎如同巫女生前遇到的那些人一般，僅是為了騙取她的信任，勸她放下屠刀，再在她毫無反抗余力的境況下，將她殺之而后快。

    在曾經(jīng)的那些年里，她著實遇到過太多那樣的事情。以至于到后來，她絲毫不愿意再聽信任何人回頭是岸的鬼話。

    雖說她的心底，有無數(shù)次渴盼過放下屠刀。可在那淡淡的渴盼之后，她便再度在仇恨中，漸行漸遠(yuǎn)。

    僅是，她并不知道，沈陌黎的前世，也經(jīng)歷過與她相似的經(jīng)歷。

    因為相似，讓沈陌黎在許多時間里，更能理解巫女殘魂心中的憤怒與糾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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