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氏回到公寓,沒看見菘藍,給他打電話。
電話那頭冰冷冷的,“我在家。”
顏氏心里哐的一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語氣,不是她的那個柳公子。立馬打了輛車飛奔菘藍家。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北冥有魚說的不全無道理。
——“我說的也是真的。我問你,真真假假,你分的清嗎?”
想起那次他讓自己給他找衣服的表現,她覺得她又分的清。
可想起那個溫柔到骨子里的柳公子,她又覺得她分不清了。
下了車,顏氏沒有半分猶豫,推開了門。
門沒有鎖,似乎特意為她留的。
菘藍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手扶著扶手,另一只手好像是轉著一串珠子。見顏氏來了,瞇了瞇眼,笑了,很隨意的樣子,但笑里藏著一把刀。
他說:“這么快?”
顏氏看著這個目無余子的菘藍,他原本如春水一般溫文的眼神忽然變得像刀鋒一樣銳利。顏氏眼睛酸了,心也酸了。
他太刻意了,就像是一個叛逆少年,為了引起周圍人對自己的重視,不斷的打扮自己,做出一些出挑的行為。
她沒辦法讓自己忽視,這就是菘藍,就是自己愛的那個菘藍。
而他,正在用最糟糕的方式報復著周圍的人,包括自己。
天氣已經轉冷了,外面的風吹了進來,顏氏立在門口,醒了,換了鞋,故作鎮定來到菘藍身旁。
菘藍直勾勾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睛快長在她身上了。
顏氏想試試他,往他身上一靠,“好累啊!”
菘藍沒有閃開。冷不防彎了唇角,一絲冷笑。她的身子很冷,冷得他都起了一層寒顫。
顏氏雙手環住他的腰,隔著衣服在摩挲。
他眸里散發出來的寒氣把整個客廳凍住,觸電般的感覺襲來,菘藍打了個顫,一把推開顏氏,怒目而視,冷冽道:“裝什么裝。”
寒氣從顏氏的腳底灌入,一瞬間就到了頭頂,她怕了。
她的愛人不見了。
顏氏眉心聚攏,不知道要跟他說什么。
他面上漠漠如煙,他的唇顫了顫,“你們對嘉嘉做了什么?”
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可她討厭別人提醒她,她和許嘉嘉在搶男人。
顏氏眼往上抬,跟他對視:“我們沒有傷害他。”
菘藍站了起來,臉上晦明莫測,盯著顏氏涼涼道:“我警告過你,讓你離開,你卻做了什么?”
“啊!”
“為什么嘉嘉要跟我分手?!我問你為什么?!”說到這一句,他聲音有些顫抖,仿佛苦澀和難過都在心里頭。
顏氏心里也很苦澀。
是愛情就沒錯啊,誰都沒錯啊!可越是誰都沒錯,越是大家都錯了。
她眼里染上了一層霧氣,“你冷靜,我來跟你解釋……”
嘩啦!
菘藍推翻了桌子上的東西,玻璃碎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是不需要聽解釋的。
顏氏嚇得幾乎失聲,但她知道這個不是菘藍,冷不防道:“你想做什么?”
菘藍對她的反應頗為詫異,薄怒的臉上眉頭緊蹙,冷冷道:“你不是想要這具身軀嗎?來拿啊!”一邊說著,彎腰拿起地上碎了的玻璃片,忘自己胳膊一刀刀的劃開。
“啊!你干什么!”
一聲尖叫,顏氏撲了上去。
菘藍很好的躲開了,顏氏摔在地上。他笑,笑得很壞:“怎么,心疼了啊?”跟著又在手上劃了一刀,“你心疼一下,我就刮一下,怎么樣,這個游戲好玩吧?”
顏氏要瘋了,從地上爬起來,眼淚刷地掉下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想怎么樣!你說!”
菘藍假裝聽不到,又劃了一刀,他的手臂滲出一道道的小血痕,像一條條很細的小溪,上面留著血。
顏氏心里電鉆鉆過似得疼,嘴唇都成了灰白色。又撲了上去。
菘藍沒有躲開,那玻璃片就這樣插進了顏氏的肩膀。
絲絲的麻變成刺骨的痛,顏氏臉上的五官都要疼的扭曲了,倒在了地上。
菘藍在一旁冷笑。
“痛嗎?”
顏氏摁住自己的右肩膀,盡可能的阻止血流出來,也努力讓眼睛倒回去,眼里是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不是讓你消失嗎?你聽了嗎?”
“你怎么那么不聽話呢?”
菘藍摁住她的傷口,用力一摁,疼得顏氏幾乎要暈過去。
“不聽話的人就要受懲罰啊!不是嗎!”
他是在報復,報復這具身體,報復菘銘浩。
顏氏僅存的意識理解到了這一點,故意刺激他:“菘銘浩就是這樣懲罰你的吧?”
菘銘浩。
菘藍紅了眼,手上青筋突起,跪了下去,雙手扼住顏氏的脖子,“是啊,你是不是特別好奇,也想嘗嘗?”
很好,也算是起到了作用,至少他沒有繼續刮自己的手臂。
顏氏心里松了一些,完全沒意識到她即將面臨死亡。
“怎么,這么快就輸了?你不是很能嗎?還想拯救我?你倒是救我啊!”
顏氏呼吸越來越困難,求生的本能,她的手胡亂的抓著一切可以自救的東西,她抓了地上的一個遙控器,對準他的后腦勺狠狠一敲,咣當一聲,菘藍便倒在了地上。
她自己的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臉色煞白,眉宇之間全是驚恐,雙腿一軟,爬到桌子上拿到自己的包包,找到手機呼叫了120,然后又叫來了張亮。
張亮到的時候救護車也到了。
他看見兩人身上都是血,嚇得紅了雙眼,連滾帶撲的撲在菘藍身旁,“老板,老板?”
顏氏捂著自己的肩膀,血還在流,強忍著疼痛:“120,扶他過去!”
菘藍已經沒意識了。
但手臂上一道道的口子很深,血也止不住。看得張亮心里也是在流血。
上了救護車,醫生做了緊急的措施,把傷口都包扎了一遍。
救護車在路上發出聲音,本來就嘈雜的都市夜晚變得更加躁動不安。
張亮紅著眼,手攥著菘藍的手,眼里一層霧氣,但就是不哭。他看了一眼顏氏,應該說是用冰塊刮,而不是看。
顏氏也很害怕,但她眼更酸,酸到她嘴里都開始分泌酸水。身體上的痛反復不存在的,心里的痛和恐懼才可怕。她聲音有些抖:“對不起……”
張亮不看她,也不接她的道歉。
這樣一來,顏氏心里的害怕到了極點,頓時無色無主,像一塊石頭,連常人的提問都在這一瞬間蒸發不見了。
顏氏暈過去了。
醫院內。
顏氏在普通病房,菘藍在VIP。
向醫生和張亮守著菘藍,李衛守著顏氏。
李衛眼里是薄怒,他心里又疼。忍不住去看顏氏肩膀上的傷,越看越疼。索性出了醫院,蹲在大門口抽起了煙。可煙都是沒味道的,抽了兩根,索然無味,又去洗了個手和嘴,進了醫院。
他去了VIP病房,但是不讓進,他就托護士傳個話,看看里面的人醒了沒有。
護士說還沒有。
他黯然失色,心涼了半截。不是因為擔心里邊的人,而是擔心普通病房里那個自以為是的傻女人。
他回到普通病房的時候,顏氏已經醒了,正怔怔的盯著李衛。
李衛不想理她,繞過了她的眼神,摁下了呼叫鍵,坐在一旁等醫生。
沉默與淡漠仿佛也是一種武器,一種不武而也可怕的武器。
一會兒護士和醫生就進來了。
醫生檢查了一遍,說:“沒什么大礙了,傷口雖然深,但是不重要害,住幾天觀察一下傷口恢復情況,就可以出院了。”
李衛有點生氣,什么叫不重要害,傷口深也沒關系。
庸醫。
醫生走后,兩個人都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衛忍不住乜了一眼顏氏,見她那更死過了一樣的臉,心又軟了下來,忍著氣問他:
“想吃什么,給你買。”
還是他投降了。
他拿她沒轍。
顏氏蒼白的一張臉,看不出情緒,也不回答。
李衛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不想說。皺著眉問:“想吃什么?”
顏氏還是不答,翻了個身,結果壓著受傷的那一邊肩膀,疼的叫了出來。
李衛碎了一句,顏氏沒聽清,就被他板正了過來,大眼對著他的單眼皮。
“他呢?”
李衛心里一萬個不情愿,但還是開了口,說道:“他在VIP病房,跟我們不是一個級別,人沒事,目前應該還在昏迷中,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活著就好。
顏氏笑了。
李衛微微彎起唇角,彎起的是苦澀:“你真是蠢。”原以為她渡了川谷這個劫,就能聰明一些。是自己高看了她的情商,又是自己地看了她的深情。
顏氏眼睛彎了彎,幅度很小:“我那么精明,不都是為了他的錢。”
李衛詞窮了,抬眉問:“想吃什么,說!”
菘藍沒死,但也沒醒,顏氏心情還是不好,低喃著說道:“喝粥。”
“好,我去買。”
“想喝你煮的。”
李衛就這樣被支開了。他心情很復雜,但他又很了解顏氏,他想做的,總是要做到才罷休的。
過了一會,顏氏吃力的從床上爬起來,扶著吊瓶,慢慢走到了vip病房。
這路真的好長,長到她心都是慌的,一顫一顫的,還沒從那些玻璃片里走出來。
剛到病房門口,撞見走出來的張亮。
他的眼神,可以刮進你的心里。顏氏本能的后退了幾步,低著頭,微微彎起唇角,彎起的是苦澀,問他:“他,還好嗎?”
張亮知道這個女人沒錯,但對她,就是喜歡不上來。在看到她的瞬間,眼神就冷了下來。
“還沒醒,你就別進去了。”
這句話語氣還算好的,起碼是正常的語氣。
顏氏很執拗:“我就看看。”
張亮拗不過她,給她開了門。
菘藍躺在床上,手臂上全是紗布,還滲著一些血印。臉色很白,比她的還要白。本來就白的人,這下變得慎人了。
向醫生迎了上來,想跟她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但顏氏咬著牙,憋著眼淚,正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喉嚨間梗塞,渾身像是沒了力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犯病而已,不會傷害自己。這都是因為她的到來,他變了。
她的心電鉆鉆過似得疼,嘴唇都成了灰白色。
也許,她的存在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劑毒藥。
她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是一劑良藥,可以救贖他。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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