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冷風掀動著木和與左護的衣袍,他們兩人隔空相望。
不久,云天之上,霧海之中,木和先開口說話。
“左護……你身為人類修士,為何要與妖魔為伍呢?……”
……
誰知,左護聽罷木和此話后,竟然哈哈大笑。
他一直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才罷休。
而后開口說道,:“在查氏國時,那位姓查的國主也曾問過我同樣的問題!……當時我覺得很可笑!……因為他不了解我的遭遇,也就根本沒有資格問我這個問題!……現在,你卻又來問我這個問題!……我仍然覺得很可笑!……因為,你是在明知故問!!……”
左護看著木和,一雙眼睛里正漸漸散著攝人的冷芒!和濃重的殺機!
只聽左護再次開口,說到,:“我之所以會與妖魔為伍,全都是拜你所賜啊!……木和……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知道事情的真正源頭是什么嗎?……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你見死不救,我與葉紅魚又怎會陷入那無人搭救絕望境地呢?!……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鐵石心腸,視他人的生命猶如草芥!葉紅魚和我母親郝月娥又怎會死得這么慘?!……一切全都拜你的陰謀詭計所賜!……這一切!……全都拜你的心狠手辣所賜!……我能夠活著站在這里,就已經是皇天保佑的結局了!……你居然還問我,如何會與妖魔為伍?!……木和宮主啊!……你是怎么有臉面,開這個口來相問的呢??!……”
……
伴隨著左護這一連聲的控訴與反問,木和清瘦的臉頰上,面子實在有些掛不住了,正微微泛紅!
他目光閃爍,面頰上的羞愧之情已經溢于言表!……
……
不錯,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左護如今成為妖魔的駙馬爺,協助魔域王庭的魔王地陰鬼,助妖為虐,攻打仙界!
這一切的一切,全部罪惡的起因,都是木和他本身所造成的!……
惡之源頭,不是左護,而是木和!
……
所以木和在面對左護的控訴與指責之時,一點兒怨言都沒有,連一絲一毫的辯解都不想去說!
他要承擔罪孽!
他今天獨自面對左護,就是想要為了獨自承擔這罪惡的審判!……
所以,當左護用他那雙仿佛已經變成了鋒利尖刀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身上刮過,掃過之際!木和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
……
但是!……
雖然木和已經做好了接受懲戒的準備,可他卻并不想讓自己白白的犧牲。
既然已經決定要犧牲了,就必須得讓自己這個犧牲的效益最大化!
讓犧牲的價值,更大一些!……
……
于是,在面對左護強烈的情緒壓迫之力下,木和并沒有選擇馬上就繳械投降!
……
他還要再多說幾句話!
……
于是,木和頂住壓力開口說道,:“左護……你說的不錯!……我木和的的確確沒有資格問你,也沒有資格批評你投靠魔域…………你說的不錯!……你母親的死,的的確確跟我有直接的聯系!……當年潛伏在太羅國的鬼丘國魔將蝎子尾,
曾經以你母親的生死作為要挾手段,意欲隨同九王子鳧旻一同回鬼丘國!……她答應過只要平安回國,就解開郝月娥身上的蟲蠱之毒!……我想,那應該是真話,假如按照蝎子尾所說的話照做,很可能郝月娥不會死……但是很可惜,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照做!……因為我并不希望鳧旻回國!……不希望葉紅魚與跟你,和你的母親郝月娥成為要挾我,要挾太羅國的籌碼!……所以,我做出了那個決定!……派人殺掉化名葉紅魚的,前宮主葉重的孫女兒葉英!……破壞掉人質交換合約的進行!……當年,我的確沒有想太多……我覺得,這件事我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我認為葉英死掉后,你難逃一死的命運!……至于郝月娥……她的死活,也就更無足輕重了!……不瞞你,這的的確確是我當年最真實的想法!……我始終不覺得我做錯了……因為,我覺得,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太羅國,為了千葉宮!……為了太羅國不再受鬼丘國的約束和掣肘!我木和背負這點兒罪孽又算的了什么?!……”
木和越說越激動,最后,他身上散的奇異氣息,逐漸的沖淡了左護對他的壓迫之力!
左護聽罷木和的話,心里的憤怒與殺機,已經升到了一個極點!
但是,很奇怪的是,左護并不想著急的殺掉眼前之人!在聽完木和的這一番既不像懺悔,又不像自我辯解的話后,左護雖然心頭更加憤怒,但是情緒上卻通透了許多……
這是一種明悟!……
木和對于當年之事的來龍去脈,并沒有藏著掖著!……
他講了出來。
他告訴左護自己曾經,究竟經歷了什么!告訴了左護造成這一切的真正緣由到底是什么?
雖然之前,對于一些事情的真相,左護通過一些事情的蛛絲馬跡,了解的十分透徹了,但是如今,從罪魁禍的口中親耳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感覺依然不一樣。
此時,左護突然沒有恨了,只有濃濃的殺機!
只有對血債血償,因果報應的深刻理解!
……
突然間,面對木和時,左護變得理智了。
他想要看看,木和與自己單獨見面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在木和講完那一番話語之后,左護冷冷的看著他,淡淡的開口問到,:“所以!……你覺得我娘的死,葉紅魚的死,還有我的死里逃生的遭遇……都是理所當然的了?!……”
木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到,:“不!……你們都是無辜的,是戰爭與陰謀的犧牲品!……只要兩個勢力之間有角逐,必然會產生犧牲品!……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在每一次的仙界之爭中,像你,像葉紅魚,像你的娘親郝月娥這樣的犧牲品數不勝數!……他們都是默默的死去,默默地化為黃土……無人問津!……跟日后的世間繁華再也沒有了關系!……所以,我覺得葉紅魚和郝月娥是幸運的。她們是千百萬年來,數不盡的犧牲品中,極少數的可以讓因果報應那么快實現的人!……她們有你代替報仇雪恨,應該可以瞑目了!……正所謂欠債還錢,殺人抵命!……既然報應來了。我木和自然不會抵賴!……只是,我有一個請求!……”
……
左護將眉頭一皺。
他覺得木和這個老匹夫啰里
啰嗦的講了一大堆,此時才真正想要說到正題上吧……
只是,左護很是好奇,一個欠下自己這么多人命債的仇人,會有何臉面對自己提出請求呢?!……
但是,既然都已經聽他講了這么久的的廢話了,再多聽聽他的一些廢話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左護開口問到,:“是什么請求?……”
……
木和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雖然……我們仙界之人曾經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但這些都是老夫一個人的錯誤!……我希望你將所有的罪責都集中于老夫一人身上就好,千萬不要牽連整個修仙界呀!……”
左護聞言,目光微閃。
而后說到,:“你繼續講下去。”
木和再次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堆砌詞藻。
半晌,他開口說道,:“魔王地陰鬼為了一己私欲!不顧人間生靈于仙界未來!悍然動了這充滿著殺戮與血腥的仙魔大戰!……戰爭展到現在,造成仙界大量修士死亡隕落,靈脈仙山盡數毀壞殆盡!……可以說,對仙界造成了數百萬年不遇的大災禍!……魔域占領仙界必然會造成生靈涂炭!……修仙者必將會成為妖魔鬼怪們的口中食物!二重天仙界會變成人間地獄!妖魔將打破此界固有的平衡,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不見得是個好事情!……所以,老夫在此懇求你,殺掉我報仇之后,能夠放下私怨,勸說魔王地陰鬼撤兵,不要對仙界趕盡殺絕!……”
……
左護聽完木和的話,心中有一種說不清的奇怪的感覺……
他沒有料到木和的最后請求居然是這個!……
原本,左護以為木和會為了自己所做所為開脫,為了自己的深重罪孽找出理由,好讓自己原諒于他……
但是沒想到……
木和不僅沒有為自己開脫,他還將罪責全部擔了起來……不僅如此,他似乎早就做好了被殺掉的覺悟!……
這一刻,讓左護覺得恍惚!……
因為他不止一次的想象過自己有一天面對木和的場景。
在他的頭腦里的場景。大致就那么幾個。
木和害怕自己的報復,躲在萬千的修仙者身后。
然后左護大開殺戒,直到逼得木和不得不面對自己,然而雙方展開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斗!……
再或者,是木和聯合其他修仙國的大能,對自己圍攻堵截,意欲斬草除根,好使他日后高枕無憂!……
但是,這些左護想象中的情景都沒有生……
木和居然如此坦然的站在以及面前受死!……沒有逃避,沒有怨言!……
甚至是最后的請求都不是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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