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毛豆花向來混不吝，說是畏懼，也不會真畏懼到什么地方去。

    她努努嘴，罵了起來，“有本事就弄死我，咋咋呼呼算什么能耐？想嚇唬我？你們在生的時候老娘都沒怕過你們，死了還怕你個屁？你們也就是裝神弄鬼一下下，別的本事也沒有，你以為我會怕你們啊……”

    楊有能似乎沒有聽到毛豆花的罵罵咧咧，雙眼發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散架了，當然不能繼續睡，夫妻倆起來左看看右看看，決定先到其他房子睡著，明早再收拾這張床。

    家里四個臥室。

    楊怡美雖然出嫁了，但是她的臥室還留著，夫妻倆就睡到了這間房。

    一折騰兩折騰的，都快十一點鐘，早就眼皮子打架到難分難舍。

    毛豆花夫妻剛躺下，準備滅燈，忽然，楊有能驚恐地看到，他用來搭放外套的椅子居然一跳一跳，跳到了床前。

    這下，連毛豆花也不能通過罵罵咧咧來給自己壯膽了，想也不想就撲在了楊有能身上。

    “鬼啊！”

    楊有能的外套搭在椅子上，兩只袖子晃晃悠悠，活脫脫一只無頭鬼。

    楊有能戰戰兢兢地摟住毛豆花，兩人使勁往床里頭縮。

    “啪！”

    電燈滅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

    屋子里的尖叫聲越發驚恐。

    隨后，楊有能和毛豆花感覺到一個東西上了床。

    極度的驚恐之中，她們不知道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有個東西爬了上來，在她們腿上跳來跳去。

    “鬼，鬼啊……”

    夫妻倆手忙腳亂去推開那個東西，但那個東西十分靈活，跳來跳去就是抓不著。

    毛豆花凄厲的鬼叫聲，楊有能驚恐的“饒命”聲，都顯示著這對夫妻已經嚇得要死。

    忽然——

    “楊有能，你害死了我，你給我償命！”

    這這這……

    這個男人的聲音很尖細，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

    “你給我償命！償命！你害死了我，還想害我女兒，你給我償命……”

    這聲音雖然不是楊金強的，但按照這說法，應該就是楊金強了。

    楊有能和毛豆花忙跪在床上磕頭。

    由不得他們不磕頭，床上那個東西頂住他們的脖子，他們不得不磕頭。

    楊有能的心理防線全線崩潰，“金強，金強，是你嗎？金強，我沒有害你啊，你是出車禍死的，我沒有害你啊……”

    “你眼睜睜看著我去死，那不是害我是什么？別狡辯了！”

    這是楊彎彎從楊大力的只言片語中猜測到的。

    楊大力很狡猾，也很謹慎，平時根本不提當年的事情。倒是曹新春，經常在家罵罵咧咧楊彎彎姐弟幾個，罵著罵著會將這些事情嚷出來，但往往都被楊大力呵斥住了。

    楊彎彎從而就知道，父母是被人所害，楊大力和楊有能兄弟沒有直接插手，但對方故意支開他們兄弟的時候，兄弟倆順水推舟沒有拒絕。

    楊有能眼淚鼻涕流了一臉，“金強，我的好兄弟啊，那時候我也沒辦法啊！你不知道，那些人好可怕，我只是個農村人，我什么本事也沒有，我想救你也救不了……”

    “放屁！你就沒有兄弟之情，如果你有心，怎么幫不了我？”

    “金強啊，你就可憐可憐兄弟我吧！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我沒錢也沒人，怎么救你？你現在有辦法了，你直接去找他們報仇不是更好嗎？兄弟我也是個可憐人啊……”

    “……”

    楊有能：“金強啊，我知道你是個好兄弟，你在生就對我好。我千不該，萬不該，對紀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但是，兄弟我雖然有些不好的心思，卻什么都沒做過，你就原諒兄弟我吧，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來了……你看看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這都是報應，報應……”

    “你的報應還沒完！”

    楊有能：“金強，金強，我的好兄弟，你別這樣，我從今以后天天給你燒香，祈禱你投個好胎……”

    楊有能跪在床上嘮嘮叨叨說了半天，也沒聽見那個聲音再說話。

    良久，毛豆花拉了拉他的胳膊，“他，他走了……”

    楊有能呆了呆。

    兩人看了半天，才發現房子里一切恢復了安靜。

    楊有能從枕頭底下摸出個手電筒來，四處照了照，沒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但是，燈光之下影影綽綽的，看起來越發陰森恐怖。

    這一夜，夫妻倆徹夜未眠。

    而楊彎彎，在冒充楊金強的鬼魂嚇唬了楊有能夫妻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里。

    父母之死與楊有能兄弟沒有直接關系，應該算是見死不救。

    或者，按照楊有能的說法是，見死不敢救。

    害死楊金強的，另有其人。

    那會是誰呢？

    楊金強當時就算不死，也要養傷很久的。

    會威脅到那些人什么？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人，只是會做點小生意，在村里還算得上能耐，到外頭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能威脅到誰？

    次日。

    楊彎彎一起床，就被尚濤拉去欣賞她的雞窩、菜地。

    尚濤將她養的小雞伺候得很好，一個個油光水亮，在院子里歡快地奔跑覓食。等到過年的時候，就可以殺了來吃啦。

    菜地里，各種蔬菜擠擠挨挨，欣欣向榮，綠油油地、閃亮亮地，看起來好不喜人。

    清晨的空氣清新，陽光已經灑落大地，美好得讓人心情愉悅。

    楊彎彎和三月摘了些新鮮的蔬菜回去，二葉也從街上買了新鮮肉食回來了。

    姐弟三人在灶屋做早餐，有說有笑。

    房子外面，小鳥嘰嘰喳喳，早出的人們扯著嗓子互相打著招呼說話，田園的靜謐安寧讓人有些恍惚的感覺。

    如果，一直是這樣就好了。

    吃飯時，楊有娣姐弟來了。

    楊彎彎記得，上一世，楊有娣這時候好像已經出去打工了。而現在，她還在家里。

    有的事情，和前世不一樣了。

    楊彎彎隨便掃視了一番楊有娣，發現她穿的那雙波波鞋，可不算便宜，起碼得四五十塊錢呢。

    這是誰給她買的？

    早餐是汆新鮮豬肉、豬小腸、豬肝湯，下米粉吃。

    楊有娣和楊帶群沒忍住咽口水。

    這樣的早餐，在她們家是不可想象的。

    她們家，早餐永遠都是頭一天晚上的冷飯，就著酸豆角、腌辣椒之類的。沒有一點油水，又酸又苦，特別難吃。

    而楊彎彎家，二葉和尚濤的一日三頓永遠都是好東西。

    新鮮的豬肉、魚肉、雞肉，她們姐弟一直換著花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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