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鉤也太直了吧……他真的會上鉤嗎?”
“嘛,他要是不動手,那就是我冤枉他咯……那樣的話就只能按你說的我多背一點,找云行西和云衡冬分一點,大家先分散著撐住,再想辦法下界去聚集普通人收集一些神道之力……”
“你可真是——咦他動了!他動了那幾本附加了轉(zhuǎn)移之法的書!”
“稍等一會…”樓五塵心中默數(shù)了幾個數(shù),“…差不多了,走!”
……
文守紹激動地翻看著手上的書。
夠了夠了!云衡光眼看著是回不來了,這些成果足夠自己應(yīng)付好多年的述職考評了,甚至還可以申請幾筆更大的經(jīng)費……
文守紹將書往懷里一塞,然后又拿起一本,略一察看之后繼續(xù)塞進懷里,然后又是一本……文守紹幾下便揣完了桌上的幾本書,興奮不已的他正準(zhǔn)備朝上著鎖的內(nèi)門走去,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設(shè)在門口的感應(yīng)法術(shù)傳來了示警,連忙整了整衣裝,然后將一團氣凝聚好壘在放書的位置,然后依舊把稿紙蓋上——手還沒離開,樓五塵便走了進來。
“文師叔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們繼續(xù)吧。”
見樓五塵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異狀,文守紹心中大定,幾下講完了最后一點內(nèi)容:“師侄明白了嗎?”
“明白了。謝謝師叔。”
樓五塵不露聲色,心中卻是不由得冷笑起來——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有雪并沒有把要轉(zhuǎn)移的全部怨念都強加給這家伙,而是將引子均勻地分布在了云衡光的四本書上,一本書上的量恰好是一個人能在短時間內(nèi)承受的正常范圍,至于全部拿走了的這家伙會怎么樣……
嘛,至少死不了就是。
樓五塵在心里估算著文守紹回去之后會發(fā)作的痛苦程度,暗暗咂了砸舌。然而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失算了——文守紹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用隱含催促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師侄,你題也會了,怎么還不去見你師尊?你師尊著急的吧?快去,別讓你師尊死——咳,別讓你師尊留遺憾啊。”
我倒!
看著文守紹時不時移向內(nèi)門的飄忽眼神,樓五塵差點沒一口口水噴出來。他本以為文守紹被自己差半步抓個正著會心虛急著走的,沒想到他居然還大大咧咧打起了里面的主意?!
也不知道該說他心理素質(zhì)好呢,還是說貪念蒙了心……
嘛,如果不是這樣,這種拙劣的把戲也不可能成功就是了。
“嗯,我要出發(fā)了,文師叔我們走吧。”
“沒事你去吧,師叔有點累了休息一下,就在這里幫你看房間了。”
這臉皮真是夠厚的……
樓五塵感覺嘴角有點抽搐,咳嗽了一下之后說道:“是嗎?謝謝文師叔,本來云司主說她馬上就過來的,那就不用麻煩她了……”
“云衡冬?!”文守紹打了個激靈,“哎呀師侄,師叔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實驗要做,先走了啊!”
好像害怕云衡冬隨時會出現(xiàn)一樣,文守紹瞬間變了個臉色,起身幾步便竄了出去。
樓五塵無言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想這人是怎么混到這一步的……
難道是這個世界太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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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太殘酷了。
——云衡光如是想道。
自己果然是個不祥之人。
如果不是自己,衡冬不會承受這樣悲慘的命運;
如果不是自己,行西不必投身她并不喜歡的研究;
如果不是自己,樓五塵也不會——
云衡光忽然無比痛恨起身上流轉(zhuǎn)的綠光來。
之前的那一瞬間,無時無刻不在腐蝕著她靈魂的詛咒,竟然瞬間消散了一部分——這本該是一件讓人欣喜的事,可伴隨著這一過程的,是自己學(xué)生身上燃起的綠光……
是過長時間的接觸的緣故?還是我執(zhí)意給他灌輸知識觸發(fā)了詛咒的某種傳播機制?或者說…
就在這時,云衡光忽然震驚地發(fā)現(xiàn)——那纏繞著自己的幽綠色詛咒竟再度猛然消散了小半,那對痛苦的煎熬一下子淡了下來,一時之間,云衡光竟覺得自己可以隱隱承受下來了!
這、這是——
“衡光!”象山道人的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云衡光的思考,“你受苦了!放心,你的傷馬上就沒事了!”
象山道人推門而入,云衡光剛想說什么,視線卻忽然被象山道人身后的人影完全吸引了。云衡光死死地盯住從門后坦然走出的身影,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了一字一頓的低喊:
“紅!蓮!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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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誤會。衡光,紅蓮道主是我舊友,當(dāng)時只是分魂初醒,故而有些恍惚……”
“祖師!她可是神——”云衡光的話被象山道人的目光給逼回了喉嚨里,恨恨地咬著牙說道,“……對不起,是晚輩無知,沖撞了前輩,請前輩恕罪!”
“無妨。”紅蓮道主搖了搖手,對云衡光的眼神似乎全不在意,“能以真一境抵抗怨火灼燒這么久,倒也是個好苗子——咦?”
紅蓮道主神色一凝,一絲訝色一閃而過:“有誰治療過你?”
“……治療?”
“沒什么。”見到云衡光不知所以的表情,紅蓮道主不動聲色地抬起了手放在她額頭上:“馬上就好。”
“——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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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初召回?!”
在兩人洞府的密室中,剛剛施展完轉(zhuǎn)移之術(shù)的水上有雪,震驚地看著樓五塵身上幽綠的光焰仿佛長鯨吸水般被吸走,消失在了未名的虛空中,“施術(shù)者現(xiàn)在就在彌羅宮?!”
樓五塵還沒從怨念離體的震撼中恢復(fù)過來,就被水上有雪拉著手跑了起來:“——怎、怎么了?”
“沒時間解釋了!總之先走!”
身體還在虛弱中沒恢復(fù)過來的樓五塵被拖著一路狂奔,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身形跟上了身邊少女的節(jié)奏,水上有雪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樓五塵險些撲了個踉蹌,幸好武技的底子讓他站穩(wěn)了腳步,轉(zhuǎn)頭看向少女正準(zhǔn)備問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前方。
那里站著一個忽然出現(xiàn)的欣長人影。人影瞇著眼睛,目光像刀一樣剜了過來,卻并沒有在樓五塵身上稍作停留,徑直定在了他身旁的少女身上。
樓五塵感覺周圍仿佛被某種沉重的氣場給凝固了一樣,壓得他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的人影才幽幽地嘆了口氣,驅(qū)散了周圍凝重的氛圍。
“……其實,我一直都對紫微的話半信半疑,什么世界意志、命運指定、時空轉(zhuǎn)移——都是些玄之又玄,沒法證明的東西……”
“現(xiàn)在看來……是我錯了,那家伙的話是真的。”
“沒想到能在這里看見你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有雪。”
水上有雪遠遠地望著對面的人影。
她穿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褙子,顏色深得近乎于黑,仿佛是染透了血液之后慢慢干涸,然后再度染透再度干涸……如此重復(fù)到極致的慘烈色澤。而褙子下并非常見的裙擺,而是如同男子般筆直硬挺的直褲,削出一種如刀般干練的線條。
與之相對的,她的頭發(fā)卻有些散亂,甚至可以說是雜亂地交叉著,仿佛在抗?fàn)幹裁此频母毩ⅲ瑓s又并不顯得凌亂,反而統(tǒng)合成了一種難言的獨特氣質(zhì)。
紛亂的發(fā)際下,美麗的面容讓有雪覺得非常陌生,可那一道鋒銳的目光,卻又給少女帶來了某種異樣的熟悉。
“……效法、天尊?”
“效法天尊……真是懷念的稱呼。”人影有些感懷地重復(fù)了一下,“效法天尊早已經(jīng)不在了,你就叫我——”
“——紅蓮道主吧。”
紅蓮道主往前走了一步。
“雖然我也很想敘舊,不過首先——” 紅蓮道主語氣驟然轉(zhuǎn)冷,“他是什么人?又知道多少?”
樓五塵感到?jīng)坝康臍鈩輲е坦堑暮庠俣饶雺毫诉^來,胸膛就像被千斤大石鎮(zhèn)著一般,連呼吸都無法自主。
滾開,這不是你能涉足的領(lǐng)域!
樓五塵在隱約中仿佛感受到了這樣的意志。那是某種帶著鐵與血的意志,是將目的置于手段之上,以惡懲治惡,以恐怖對抗恐怖——無所謂手段、無所謂善惡,單純只是為了某個宏大目標(biāo)而不顧一切的冷酷意志!
樓五塵心中浮起了一段看不見希望的黑暗歲月:強大到連掙扎都沒有辦法的可怕敵人,羸弱得奄奄一息的集體,麻木不仁甚至自相傾軋的同胞……
在這可怕的壓力下,樓五塵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過去,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要做什么,甚至就連生死都置之腦后,只想把頭埋進沙子里,從這駭人的大恐怖前逃開!
那是勇者對懦夫的拷問,那是反抗戰(zhàn)士對麻木傀儡的嘲弄,那是修羅之路的戰(zhàn)士對茍且偷生家畜的蔑視!
你就跪著活下去吧——這條道路,不需要失了脊梁的奴隸!
樓五塵身子一晃,幾乎就要跪了下去。水上有雪連忙抱住樓五塵用全身的力量撐住了他,可樓五塵的膝蓋依然在不停地顫抖,似乎它不是被外在的實際的力量、而是被某種內(nèi)在的精神上的力量,給生生壓彎的一樣!
“道心拷問!天尊等一等,他是——”
“放心,我沒有殺他。”紅蓮道主的話里聽不出感情,“只是讓他承受不住自己放棄,從而忘掉一切做個普通人而已。”
樓五塵已經(jīng)聽不到外面在說什么了,他只是茫然地,仿佛落水的人勉力要抓住最后一點希望一般伸出了手。
這種無窮無盡的絕望……真的是無法抵抗的……嗎?
不!我知道,我知道的!有人打破過這種黑暗和絕望,迎來過光明!他說——
“不愿,不愿做奴隸的人……”
樓五塵下意識地喃喃著曾經(jīng)聽過的話語。那是打破鐵籠的奮起之聲,那是照亮黑暗時代的星火之光,那是改天換地的豪邁之志!
他的眼中恢復(fù)了焦距,雙膝也停止了顫抖,在紅蓮道主和水上有雪驚訝的目光中,緩緩立直身子,抬起了頭!
“他說……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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