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我年輕時代的故事。說到風衣，有些人的初印象，大概是來自《上海灘》的周潤發，我是少數沒看完《上海灘》的80后，我的第一件風衣，說來慚愧，是在七浦路買的。06年的七浦路，最多的是鞋類服裝批發，價格低廉，魚龍混雜。因為俊俊要去買鞋，我便跟著一起去湊熱鬧，心血來潮，想著不如買上一件吧，但彼時囊中羞澀，便弱弱問了店主“可有100大洋以內的”。店主拿出一疊衣服，表示這些就是了，我看了下，大多只能用難看形容，唯有一件白風衣，看著拉風，而且尺碼偏小，適合我這種個子不高的人，于是便用78大洋買下了。

    買后穿了幾次，覺得過于成熟，不像學生的樣子，便順手丟到箱底。直到08年方拿出來穿。當時我的老板老周，雖說是位惡人，但也有不少長處，見我穿了風衣，便告知我此類衣服，需與走姿搭配，若走姿不好，則無法體現衣服的風度。之后老周竟要我在他面前練習走路，直至其滿意為止，同時，還找來幾位女同事在一旁觀看。

    我初時覺得老周作弄于我，但瞧他神情認真，還愿意親自示范，便也覺得他是真心實意的，練了幾天，老周滿意，便請大家吃費列羅。他特別偏愛費列羅，每次請客，皆是費列羅。盡管在今天，這不過是一種平庸的巧克力糖果，但那一年，送上一束費列羅做的鮮花，給普通女生帶來的驚喜，不亞與一束玫瑰，女同事們都是畢業不久的小女生，自然喜歡老周的費列羅，認為很貴，平時難得吃到。

    之后見我出師了，老周便說我可以去外面，嘗試搭訕幾個女生，當時我從事的工作是廣告銷售，老周認為此舉可以提高業務能力。我盡管不贊成，但想想練下膽子也沒有所謂。老周甚至寫了個套路給我，告訴我，如果想不出好的法子，可以按他的套路來。這個套路大約就是我可以偽裝成一個有心理障礙的人，博取女生的同情心，老周將整個過程的臺詞都設計好，并以一周要到300個電話號碼作為任務。我按著老周的套路做了幾次，確實有效，甚至有人告訴我，不用害怕，她也有自閉癥，但這樣一來，我的良心不免就痛起來了，畢竟這樣是在欺騙他人，我將想法告訴老周，老周向我強調好的銷售都是演員，若不能做到，可以滾蛋。

    最后我還是完成了任務，但不是用老周的方法，我只是到某個高校食堂了，告訴那些學生我需要完成這么一個任務，然后單純的學生便將號碼給我了，甚至有女學生認為我很有勇氣，經常給我打電話，讓我不勝其煩。此時，我大概明白了人心的脆弱，老周并非強大，只是很多人習慣認為自己弱小。

    而后發生的一件事情，加速了我與老周的決裂。某日來了一個新的職員，名叫蘇子，蘇子在入職后一周就離職了，臨走前告知我老周不是好人，因為她入職當晚，老周便在月光下對她有所要求，用通俗的話說就是：潛規則，可否？我覺得老周風流，到也出奇，到底蘇子不同意，他也沒有強來。

    不過神奇的事情又接踵而來，大約是某一日，前臺的阿萍發現老周手機中有些難以言語表達的照片，此時，我們才知道高手在民間，陳老師并不厲害！到此刻，后知后覺的我也終于遞上辭呈。其實老周的惡趣味，我該一早就知道的，在我入職不久，就有位女職員曾在臨走時對我說：不要成為他人的棋子。她的話，是隱含深意的。

    從老周那離開以后，我也有十年沒見過他了，不知道現在的他老了沒有，要說他有什么值得我感激的地方，那就是他教我走路時確實充滿真誠，哪怕最終目的并不友善。或許，他只是一顆廉價費列羅，但比起很多吃相難看的惡人，老周可稱得上惡人里面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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