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夏南笙說，“你是來吃飯的嗎？”
顧北執輕笑了一聲：“不是。”
“……”
來餐廳竟然不吃飯，難不成是來旅游？
“來看你的。”
夏南笙的臉浮上了一層紅暈。
顧北執說話總是這么露骨，輕而易舉就能把她撩撥得面紅耳赤。
“害羞了？”顧北執的眼角上揚成一個曖昧的弧度，他心跳的頻率幾乎比被撩的人還快。
“沒有。”
“那你臉紅個什么勁？”
“這里空調的溫度打得太高了，我……我有點熱。”
“我不過就是來看看我后桌同學而已，沒別的意思，你怎么這么大反應。”夏南笙解釋她的，顧北執聽不聽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不是……我沒有，”夏南笙自知理虧，解釋就是掩飾，她不敢大大方方承認，“噯，不說了，我還有工作呢。”
顧北執不再難為她，主動讓開了道，兀自嘆了口氣。
但凡她能主動靠近一點點，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剩下的距離就由他跨過千難萬險走近她身邊。
她不主動靠近他，沒關系，就由他一點一點往她心里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總有一天會變成零的。
可是，明明他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了，她都無動于衷。他每往她身邊靠近一步，她都會下意識往后退一步，刻意拉開他們的距離。
他很想問她，為什么？
他能感受得到，明明她對他是有感覺的。
這讓他看上去像個引人發笑的小丑。
中飯，顧北執點了幾道菜在桌上，他往一旁忙碌的身影看了許多眼，終究還是忍住了沒叫她。
夏南笙過來的時候，顧北執已經走了好久，桌上的東西幾乎沒怎么動過。
她心里隱隱有些難過，不明所以的那種難過。
他今天點餐沒叫她，吃飯也沒在一邊調侃她，走了也沒跟她打聲招呼。
她在想，會不會是因為他臨時有事，等會兒就會回來呢？
她等啊等，中途有同事過來要把這桌收拾掉她都搖頭拒絕。
“這些都涼了，人應該不會來了吧？”
“不會，再等等吧，他沒說他要走了。”
同事有些奇怪，不過倒也尊重了她的意見。
可是她等啊等，從中午十二點等到下午四點，他都沒再回來過。
那個同事再次過來時：“不會吧，你還沒收？都這么久了就算是回來了也肯定不會再吃了。”
夏南笙雖然有些不死心，但為了她的私心已經影響到了餐廳的營業，好在這些天人并不是很多。
“我這就收了。”
同事從她那個方向只能看見夏南笙的側臉，微微低頭，烏黑柔軟的長發就遮蓋住了她那精致的側臉，而夏南笙的表情就掩藏在那披散著的長發之中。
餐廳中傳來一聲輕輕淺淺的嘆息，只是人聲嘈雜，剛進入空氣就湮沒其中，不知所向。
——
“祝大家假期快樂！玩得開心！”
“我在這里提前給大家拜個早年了！”
“大家好好休息，放完年假繼續回來努力工作！”
……
晚間，當忙完手里最后的活兒后，大伙兒們紛紛聚在一起吃獨屬于金府花園這個大集體的“年夜飯”，互相道平安喜樂。
整個員工餐廳都洋溢著一股喜氣洋洋的氣氛。
夏南笙卻像個局外人一般，她今天一整天都郁郁寡歡的，這溫馨歡脫的氛圍她實在是融入不進去。
玩游戲的時間，她起身匆匆說了一聲：“大家我先走了，今天就不留下來幫著收拾了。”
她的聲音不小，只是大家都投身于游戲之中，鮮少有注意到她的人。
那些剛好抬起頭看到她準備離開的人，也只是看到了她不斷上下翕合的嘴，周圍的哄鬧聲蓋過了她的聲音，讓她看上去莫名有些狼狽。
出了員工餐廳，夏南笙的步子不知不覺就快了起來，漸漸的，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她奔跑在熱鬧的大街上，似乎想把今天的不愉快都拋在身后。
街上的行人成雙結對地在街上漫步，寒冷的冬夜都阻擋不住他們愛的火花。
只有她一個人在跑，只有她一個人不在笑。
寒風直往她被凍得通紅的臉蛋上吹，炙熱的淚一觸及冰冷的夜就變得冷冰冰起來。
她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獨自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默默抹去了眼角沁著的淚珠，她告訴自己：“我只是在流眼淚，我沒有哭。”
為什么會流眼淚呢？
大概是因為孤獨吧。
夏南笙從小就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她走在人群中，總是最格格不入的那個。
從小就是孤身一人出沒于各種場所，就因為她小小年紀的就去小餐館里幫著做事、打工，以爭一點零花錢，減些家里的負擔，所以就要忍受同學們異樣的眼光、變相的排斥。
也許所有人都忘了，她那時也還是個孩子，也是個需要友情、需要關愛的正常人類小孩。
其實她都知道，私下里他們叫她“怪異女”。
某一天回到教室，她聽到他們在底下竊竊私語討論著什么，看見她進來了就像看見鬼一樣，紛紛低下頭不再言語。
后來，她是個孤兒的事就被傳遍了整個校園，走在路上她都能感覺到別人異樣的眼光。
沒有人告訴她，這不是一件值得自卑的事情。
那些年，她每天最渴望的事就是結束一天壓抑的學習，然后趕緊回家見到奶奶。
因為只有看見奶奶，她才不會覺得她在這個世界是孤身一人的。
所以她把奶奶看得比命還重要。
而真正能理解她的人——林安安，那個陪她笑陪她哭，陪她走過十幾載春夏秋冬，叉著腰擋在她身前，趾高氣揚地數落著那些欺負她的人，卻因為她的不走心傷了感情。
不知不覺，淚水沾滿了整張臉，悲傷就像藤蔓一般爬遍了她整個心房。
不知是什么打開了她心底那道塵封的匣門，從來沒有什么時候像今天這樣悲傷，壓抑在心底多年的感情在這一瞬間爆發。
有過路的人遞給了她一張紙，夏南笙低著頭，默默接過，哽咽著說了聲“謝謝”。
那人在她身邊坐了許久，直到她停止了哭泣。
夏南笙抬起頭，看著那個陌生人的背影，莫名的就給她一種親近感。
昏黃的路燈照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凄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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